第7章
席間，賀斂沒什么胃口。</p>
段景樾吃的很開心，洋城的米很軟，咀嚼起來很省力。</p>
香的他完全把姜郁忘在了腦后。</p>
只是中途，堂外下起了雨。</p>
身為洋城人，不論是宋家三口還是堂內(nèi)的傭仆，他們都已習慣這種突發(fā)的急雨，但金州陽光豐沛，常年干燥，是旱地，刮起的風又疾又硬。</p>
賀斂不太適應這種洇濕感。</p>
尤其是伴隨著潮氣，地面又泛起薄薄的白霧。</p>
賀斂盯著那片纏向雙腿的霧蒙，眸光也跟著蕩漾。</p>
他和姜郁那次，也是在一個雨夜。</p>
水霧氤氳，溜進窗縫的濕冷激的女孩不住的顫栗，不管自己怎么調(diào)整姜郁的姿勢，她都只喊著讓他抱。</p>
[抱抱我吧，抱抱]</p>
[冷……要抱抱]</p>
被欺負到極限時，姜郁可憐又濃欲的表情仿佛重現(xiàn)眼前，賀斂薄唇不自覺的微抿，盯著堂內(nèi)漸漸聚攏過度的白霧，有些游離。</p>
“舅？怎么了？”</p>
段景樾見他猶自出神，喚了一聲。</p>
賀斂自回憶中抬頭，慢條斯理的說了句沒事。</p>
只是在桌下悄悄疊起修長的腿。</p>
壓住。</p>
他想狠狠的做，媽的。</p>
姜郁那個小傻子讓他食髓知味。</p>
宋雪妍也一直在觀察賀斂，男人在發(fā)呆時也這樣好看，如刀刻斧鑿般的眉眼是那樣深邃，尤其是骨子里的蠻橫感，讓她心馳神往。</p>
剛才在小木樓有些尷尬，她看準時機主動破冰：“賀先生，您好像沒怎么吃，是今天準備的午飯不合您的胃口嗎？”</p>
宋家夫婦也看過來。</p>
賀斂：“沒有，很好吃�！�</p>
宋雪妍暗暗松口氣：“那吃過飯后，您就要回去了嗎？”</p>
賀斂睨著她，鳳眼微瞇：“有事？”</p>
宋雪妍忙說：“沒有，只是擔心下了急雨，山路泥濘不好開車，要不然您在老宅住一晚再走吧，您帶來的人還在外面等著呢，要是不介意的話，我現(xiàn)在讓人請他們?nèi)ケ痹盒菹ⅰ！?lt;/p>
宋謙也附和。</p>
賀斂正有此意，欣然點頭。</p>
宋雪妍：“那還給您安排上次住的客房可以嗎？”</p>
賀斂：“可以�！�</p>
被忽略的段景樾：“……”</p>
這點雨有什么不能走的。</p>
以前在金州的時候，別說泥地，就是槍林彈雨也闖過，難道這洋城的雨點子比子彈還厲害，能穿透軍工制的改裝車？</p>
他舅可是唱反調(diào)的高手。</p>
怎么今天宋雪妍說什么是什么。</p>
哦，懂了。</p>
段景樾露出一個成竹在胸的表情。</p>
他舅喜歡宋雪妍。</p>
早說啊。</p>
就知道賀斂怎么會好心來幫自己退婚，按照他這位舅舅的性格惡劣程度，巴不得自己娶個瘋子遭苦受罪呢。</p>
合著只是找個機會來見宋雪妍而已。</p>
不光喜歡人家的畫，更喜歡眼前的人啊。</p>
瞧宋雪妍那小鹿亂撞的樣子，他更篤定了。</p>
賀斂完全不知道這個二百五外甥在想什么，只是望著堂外檐角垂下的雨簾，已經(jīng)變得比剛才密集許多。</p>
他語調(diào)慵懶：“宋小姐，雨好像越來越大了�！�</p>
宋雪妍萬分驚喜，以為他在借雨抒情，便也托著腮，跟著造作的感慨一句：“是啊，賀先生，雨來越大了�！�</p>
在外人看來。</p>
這就是雨霧蒙蒙中淺嘗輒止的曖昧。</p>
宋謙夫婦也對視一眼，暗自得意。</p>
要是雪妍真的能拿下這位金州太子爺，只要賀斂稍稍松手，指縫里漏出點，都比老爺子留下的十幾萬畝茶園值錢。</p>
但賀斂回過頭，用古怪的眼神盯著宋雪妍：“我的意思是，雨越來越大了，姜郁那個木樓不會漏水嗎？”</p>
要是房頂積水不厲害，哪需要排水管。</p>
宋雪妍還沉浸在剛才的氛圍里：“……�。俊�</p>
始終讓女兒表現(xiàn)的宋家夫婦也是一愣。</p>
賀斂做事從不拖沓，直接起身。</p>
“我去看看�！�</p>
一直在旁指揮傭人布菜的顧管家陡然變了臉色。</p>
不能去！</p>
姜郁的窗子被封上了！</p>
雖然這是宋家的私事，與賀斂無關(guān)，但被外人看到他們虐待姜郁總歸不太好。</p>
急的連連給宋雪妍使眼神。</p>
宋雪妍大概猜到，更不想讓賀斂再接觸姜郁，起身忙說：“賀先生，阿郁沒事的，她的小木樓很結(jié)實，不會漏水，倒是您，這雨太大了，我怕您受不了這種濕潮，折騰一趟生病就不好了�！�</p>
賀斂：“我不會生病�！�</p>
宋雪妍啞然。</p>
賀斂很高，她抬頭將將能看到他的下巴，男人明晰的喉結(jié)隨著說話輕輕的震動著，勾起她濃厚的欲念。</p>
想到早上姜郁在他懷抱的場景，宋雪妍微微咬牙，用了一個很冒險的方式阻止賀斂去見那個瘋子。</p>
“賀先生，您……好像很關(guān)心阿郁�！�</p>
這也是宋雪妍的心里話。</p>
她不太明白，賀斂為什么對姜郁那么感興趣。</p>
這話聽得宋家夫婦都是一驚，連忙去看賀斂的反應，生怕女兒冒犯到這位金州霸主，給宋家招來無妄之災。</p>
賀斂果然被架住了。</p>
只是給了一個輕描淡寫的回答。</p>
“沒見過淋雨的傻子，想逗著玩玩，既然她沒事，那就算了吧�！�</p>
賀斂又重新坐了下來，他伸出手，段景樾趕緊在身上亂摸一通，掏出煙來給他點好，很殷勤的說：“舅，小心燙。”</p>
見狀，宋家三口也陪著坐下。</p>
宋雪妍羽睫微顫，壓下剛才生出的緊張。</p>
聽語氣，不像假話。</p>
還好。</p>
宋雪妍想借著三個月后封筆的事情再和賀斂搭幾句話，但男人明顯沒剛才那樣的興致了，抽著煙，目光落在一個難以企及的地方。</p>
看來沒錯。</p>
他那個小傻子的確在被虐待。</p>
賀斂倏地很不爽，連自己都沒在小傻子身上多留痕，結(jié)果宋家的女傭倒是可以隨便捏拽她，忍不住煩躁的嘖了一聲。</p>
有一種盤子里的嫩嫩白豆腐，被臟手抓了的厭煩感。</p>
宋家夫婦頓時提了口氣。</p>
明明很小的響動，卻讓他們格外僵緊。</p>
賀斂蹙眉，瞧著那雨。</p>
怎么還不停。</p>
賀斂索性閉眼往后一靠，手臂垂下，指尖不停的點著煙嘴，滿腦子都是姜郁被澆透的模樣，莫名其妙的輕微吞咽。</p>
再不停。</p>
等會兒把小傻子淹死了。</p>
賀斂指縫一松，煙屁落在地上，睜開陰沉的眸子再次起身，這回二話不說就沖進了傾盆的雨里。</p>
宋雪妍一驚：“賀先生！”</p>
賀斂充耳不聞。</p>
他想見誰還用不著別人來管！</p>
姜郁連疼都不知道，這會兒估計正張大嘴接雨玩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