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沈瓊確定關小平身上沒傷之后，才把一個保溫餐盒遞到了他手上。</p>
“沒吃呢吧，小玉給你做的�！�</p>
關小平對著沈瓊身后的林小玉笑了笑：“謝謝你呀小玉，老海叔沒事吧？”</p>
林小玉偷偷瞟了一眼自己的姐夫曾濤，小聲的說道：“小平哥你不用太擔心，我爸沒什么事，在縣城住院觀察呢......”</p>
曾濤沒好氣的說道：“關小平你小子演給誰看呢？我老丈人啥情況，你心里沒點數(shù)？你這是拿我當什么人了？”</p>
關小平嘿嘿一笑，指了指天花板上的監(jiān)控。</p>
“小劉，檢查一下監(jiān)控，看信號正常不！”</p>
“哦，好嘞！”</p>
看著監(jiān)控上閃爍的小紅點熄滅，關小平這才帶著歉意說道：“濤哥，實在是對不住，老海叔那么大歲數(shù)了，我是真沒想把他也給牽扯進來，當時老海叔就說了一聲‘扶著我’，然后就往我懷里倒，我總不能當面揭穿他呀！”</p>
“你們呀，老的小的就沒一個讓人省心的，尤其是你關小平！”曾濤黑著臉埋怨：“在鄉(xiāng)里的時候，你跟于耀明對著干，結果被發(fā)配到了小山溝，你還是不消停，先是經(jīng)管局的老曹，接著就是一天得罪兩個局的主要領導，還把人家的人給打了，老話說打狗也還得看主人呢，你想過沒有，往后會有多少人給你穿小鞋？你的工作還怎么開展？”</p>
“哎，濤哥你這么說就不合適了，人家跟你一樣是執(zhí)法人員，你把他們跟狗相提并論，那不是把自己也罵了？”</p>
“你！”</p>
曾濤氣的直瞪眼：“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跟我貧嘴？你知道派出所的羈押期限只有24小時嗎？如果你們在這期限內(nèi)不接受調(diào)解，我就只能走程序，以互毆的罪名把你們?nèi)辛�！�?lt;/p>
“昂，可以呀！”</p>
“��？還可以？”</p>
曾濤被關小平無所謂的態(tài)度氣笑了，“你是大清河的村支書，你知道你被拘之后的下場是什么嗎？”</p>
“知道，輕則警告、處分，重則開除公職嘛！”</p>
關小平臉上依舊是無所謂的笑容：“放心吧濤哥，在他們眼里，我終究還是個光腳的，他們才是穿鞋的，所以現(xiàn)在他們肯定比我更著急�！�</p>
“你這是拿自己的政治生命和前途在跟他們對賭，值嗎？”</p>
“我的前途和政治生命一文不值，但如果我贏了，大清河就有希望，就有未來，那就很值了。”</p>
曾濤還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嘆了口氣。</p>
叮鈴——</p>
曾濤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然后把屏幕對著關小平晃了一下，屏幕上顯示著‘交通局張士誠’。</p>
電話響了幾秒鐘后，曾濤才按下了接聽并開了免提。</p>
“小曾嗎，忙不忙？”</p>
“哦，不忙，您有什么事兒盡管吩咐�！�</p>
“吩咐談不上，不過確實有個事兒，讓我挺為難的，而且這事兒只有你能辦�！�</p>
“您說，只要我能辦的，肯定義不容辭�！�</p>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綜合執(zhí)法大隊的那幾個混小子，昨天不是在大清河跟老百姓發(fā)生了沖突嘛，為了避免事態(tài)擴大，還得麻煩曾所長你給調(diào)解一下，寫個東西就放了吧！”</p>
曾濤故作遲疑了一下，問道：“這是您的意思，還是——”</p>
“也不能說是我個人的意思，大家都是吃公家飯為公家辦事兒的，沒必要為了工作結下私人恩怨，路政的張鵬飛跟我匯報過情況了，雖然關小平有帶頭暴力抗法的嫌疑，但也沒造成啥嚴重的后果，我的意見是，讓他寫個檢討，道個歉就算了，不能因為這么個小事兒，毀了人家年輕人的前途嘛！”</p>
曾濤瞥了關小平一眼，后者正咧著嘴無聲的笑。</p>
“張局，說實話我也是這個意思，但現(xiàn)在問題是，沖突的兩方誰也不接受調(diào)解，都說對方違法，這讓我也很為難呀！”</p>
“你去跟王建發(fā)還有那幾個執(zhí)法隊員說，就說他們唐局命令他們到此為止，如果繼續(xù)胡鬧下去，出了什么事兒都讓他們自己兜著！”</p>
沉默了一下，張士誠繼續(xù)說道：“至于關小平那里，就麻煩小曾你給做一下工作了，都是干部，事情鬧大了那不是給政府臉上抹黑嘛，要識大體顧大局！”</p>
“好的張局，我就按您的指示辦，有問題我再向您匯報，欸，好的好的，那先這樣�！�</p>
曾濤掛斷電話，關小平就開始鼓掌：“濤哥呀濤哥，我今天算是知道，你為什么只用了八年時間就從一個普通民警熬到了鄉(xiāng)派出所長的位置，跟上級領導說話簡直是滴水不漏！要態(tài)度有態(tài)度，要手腕有手腕，小弟實在是佩服之至！”</p>
“你有陰陽我的時間，不如想想這件事怎么收場吧！我聽說新來的書記何云山已經(jīng)走馬上任了，這那不是個好惹的主兒，一旦鬧到他那里，你再想全身而退就沒那么容易了�！�</p>
關小平收起臉上的戲謔，正色說道：“濤哥，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這件事我絕不會就這么輕易的算了，于耀明一個鄉(xiāng)黨政辦主任，可以聯(lián)合鄉(xiāng)政府的多數(shù)干部打壓我，這不新鮮，但他還能往上借助縣經(jīng)管局的一把手繼續(xù)給我施壓，失敗之后，他們還有能力調(diào)動其他職權部門，想要對我斬盡殺絕，我關小平不怕被他們搞死，我怕的是這種政治生態(tài)！”</p>
“他們利用盤根錯節(jié)的關系，結成了一張利益的大網(wǎng)，他們每個人都是這張網(wǎng)上的一個節(jié)點，闖入這張網(wǎng)的任何一個幾點，都會立即引發(fā)其它節(jié)點的聯(lián)動，合力對這股外來力量進行圍堵，要么同化，要么絞殺！”</p>
關小平越說語氣越沉重，“我之前一直在避讓，幻想著能在他們制定的規(guī)則之間游走，盡量不去觸動他們的利益，可即便如此他們還是不肯放過我，既然這樣，那還不如一次就拼個你死我活！”</p>
“可是小平你想過沒有，這就是官場的潛規(guī)則！你可以無視，但不能去打破它，不然你就會成為眾矢之的，付出的代價也遠不是你能承受的！”</p>
關小平露出了一個灑脫的笑容：“我厭倦、甚至恐懼這所謂的潛規(guī)則，所以這次我不會在避讓了，哪怕要付出的代價是粉身碎骨，我也決不后退半步！我會把這個事情鬧大，鬧到我自己也無法收場�！�</p>
曾濤皺著眉頭盯著關小平看了半晌，最終放棄了繼續(xù)勸下去的想法，重重的嘆了口氣。</p>
“曾所，他這人就是這副驢脾氣，你別介意�！�</p>
沈瓊微笑著給關小平打圓場，隨后就沖關小平豎起了大拇指，眼神中滿是鼓勵。</p>
曾濤心中暗嘆：怪不得人家說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呢，果然沒錯......</p>
把關小平送回羈押室，送走了沈瓊和林小玉之后，曾濤又把王建發(fā)單獨帶到了辦公室。</p>
“曾所長，我不明白你是真傻還是揣著明白裝糊涂，我們綜合執(zhí)法大隊，那是一般單位嗎？昨天去大清河，那是我一個人能做得了主的嗎？那群刁民暴力抗法把我們打了，你身為人民警察卻把我們抓起來關了一宿，這說的過去嗎？”</p>
曾濤坐在辦公桌后，翹著二郎腿，叼著煙乜斜著王建發(fā)，直到他抱怨完了，才甩了一根煙過去。</p>
“還是那句話，能接受調(diào)解不？”</p>
“調(diào)解？想都別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