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得知慕晴患絕癥那日，我費了半條命求得共生契約。</p>
再次返回人間，她身邊站了個金發(fā)少年。</p>
他搶奪我的資源，罵我是丑陋的妖怪。</p>
我被少年關(guān)在籠子斷掉魅魔靈力匯聚的尾巴時。</p>
慕晴嬌笑著親吻他的嘴唇，對我面露嫌惡。</p>
「一個拋棄過我的妖怪，還想乞求我的愛？做夢！」</p>
兩道身影交纏。</p>
我吐出鮮血，沒有告訴她。</p>
契約生效前提是雙方百分之百的愛。</p>
而她現(xiàn)在，死期將至。</p>
01</p>
我拖著殘破的身體重返人間時。</p>
正值慕晴的新劇開機儀式。</p>
她身邊不再有我的位置，站著個金發(fā)的少年。</p>
「慕總，有報道傳您與宋先生的緋聞，請問您對此作何解釋？」</p>
臺下記者伸長了脖子。</p>
慕晴微微一笑，在大庭廣眾下忽地吻住身邊人。</p>
「就這個關(guān)系，宋子昂是我的未婚夫�！�</p>
一片嘩然。</p>
我剛放過心頭血的傷口疼得厲害，幾乎站不住腳。</p>
明明在我離開前，臺上的女人依偎在我懷里，套上了訂婚戒指。</p>
現(xiàn)在，卻要與他人恩愛？</p>
我嘔出一口鮮血，支撐不住向前倒去。</p>
人群躁動，記者瞬間發(fā)現(xiàn)了我的身份。</p>
「影帝陳南河？這不是慕總的未婚夫嘛，當年震驚全城的煙花表白多浪漫啊�！�</p>
我抬眼朝臺上看去。</p>
慕晴眼中閃過驚喜，隨后便是更深的冷漠。</p>
「救救......我」</p>
我伸出手。</p>
慕晴緩緩下臺，在我身前站定。</p>
像是做出了重大決定般俯下身子。</p>
冷聲質(zhì)問：「為什么不辭而別？我這人最討厭拋棄�！�</p>
我張口，卻被契約禁制。</p>
慕晴眼里漫出失望，不再猶豫。</p>
抽出我送她的那把匕首，狠狠插入我的心臟。</p>
攪著肉旋轉(zhuǎn)。</p>
傷口痊愈，疼痛蔓延。</p>
眾人驚詫地看向我自愈的傷口，嚇得大叫。</p>
慕晴用刀拍著我臉。</p>
宣布道「陳南河......是一個大妖怪��！」</p>
我匍匐在她腳下，卑微哀求。</p>
「你答應我的不能說......我會活不下的......」</p>
突如其來的一腳將我踹飛。</p>
金發(fā)少年柔弱地躲進她的懷里。</p>
「慕總，和這么個惡心大妖怪生活真是太委屈你了。」</p>
我看著慕晴捂住那人的眼低哄。</p>
在渾身血液漸漸冰涼中，我無力閉上了眼。</p>
心中絕望。</p>
慕晴，若你知道我離開是為了救你。</p>
你會后悔嗎？</p>
02</p>
我沒死成。</p>
也是，魅魔怎么會和人類一樣脆弱呢？</p>
即使我為了慕晴，全身放血將近一月，渾身鞭傷不計其數(shù)，甚至斷了尾骨作為契約引子。</p>
我還是完好無損地被她困在了鐵籠之中。</p>
鐵柱上布滿了符文。</p>
是我曾握住她的手一遍遍教她的。</p>
「我不學啦，反正人家身邊有你，又帥又有能力的頂級魅魔老公，誰敢惹我？」</p>
慕晴愛撒嬌，常常讓我抵擋不住。</p>
但現(xiàn)在，她的符文爐火純青。</p>
我成了她第一個使用對象。</p>
「為什么？」</p>
我嗓子像被火燎過般，一張嘴就血肉撕扯。</p>
慕晴面無表情，語氣森然。</p>
「當然是你做錯事的懲罰啊，你說過不會拋棄我的，可你沒做到�！�</p>
「現(xiàn)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妖怪了，你只能乖乖的呆在我身邊�！�</p>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倔強。</p>
從我剛到人類世界便是如此。</p>
那時她被豪門父母拋棄，混跡在垃圾堆里。</p>
和我這個剛到人間的魅魔相識。</p>
她夸我長得帥，賴在我身邊。</p>
我心一軟，沒再想過回家。</p>
這一陪就是二十年，陪她重回豪門，陪她掌權(quán)做主。</p>
情到深處時，她的指甲嵌入我的背。</p>
語氣執(zhí)拗：「陳南河，你要是拋棄我，我一定會恨死你的」</p>
我看著眼前的慕晴，心中嘆氣。</p>
她果然說到做到。</p>
思考許久后，我拐彎抹角的提示。</p>
「你還記得我離開前去了醫(yī)院嗎？」</p>
慕晴疑惑，卻還是點了頭。</p>
「你的檢查報告出來了，結(jié)果......」</p>
剩下的話被怪力卡在喉嚨。</p>
魅魔的共生契約就是如此，供養(yǎng)者絕對不能給對方透露任何信息。</p>
而生效前提就是，我們之間要完全相愛。</p>
在我拿到慕晴的癌癥報告后，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締結(jié)共生。</p>
用我的命換她延續(xù)。</p>
時間太趕，我來不及告訴她。</p>
卻造成了現(xiàn)在的局面。</p>
慕晴見我不往下說，自顧自地認為我是杜撰。</p>
怒氣更盛。</p>
「編不下去了？那不如留在籠子里好好反��！」</p>
「等一下�！�</p>
我費力開口。</p>
「你可以生氣，但我真的是為了你�！�</p>
「小晴，你要愛著我，不然，你會死的�！�</p>
胸中血氣翻涌，我忍著反噬說出這句警示。</p>
「我會死？陳南河，你現(xiàn)在真是不擇手段，竟然會選擇咒我！」</p>
「子昂說得沒錯，妖怪最是玲瓏心，倒不如......」</p>
她眼中閃過一絲寒光，盯準了我的尾巴位置。</p>
那里凝聚著魅魔妖力，一旦斷掉生不如死。</p>
是我的命門。</p>
見我瑟縮，她別開眼神，冷哼一聲直接上了樓。</p>
我被符文折騰得沒了人形。</p>
在極度的黑暗中，我頭一次有了動搖。</p>
費了半條命求來的契約，究竟值得嗎？</p>
03</p>
沒等我想個明白。</p>
宋子昂偷偷溜下來，站在我的面前。</p>
仔細打量。</p>
金發(fā)碧眼，肌肉流暢。</p>
是慕晴會喜歡的那一款類型。</p>
念頭剛一閃過。</p>
我的心臟一陣鈍痛。</p>
看來，那遲遲無法到達滿分的愛，其中一些是給了他啊。</p>
宋子昂戲謔開口：「原來妖怪也不過如此嘛�！�</p>
「頂多帥了點而已，可又能怎樣呢？」</p>
「你的資源全給了我，外界人一提你的名字就害怕，還有人要抓你過去做實驗呢�！�</p>
他走上前，隔著籠子直視我。</p>
濃濃的挑釁，說的話也越來越過分。</p>
「你不如自己乖乖去實驗室吧，慕晴她不需要你了。」</p>
「你知道慕晴腰間的那一顆紅痣嗎？動情時，她最喜歡我摸那了�！�</p>
「她啊，關(guān)你的位置剛好在我們臥室正下方哦，有時聽著你的慘叫，我反而興奮極了�！�</p>
我緊攥雙手，指節(jié)發(fā)白。</p>
原來之前夜夜聽到的撞擊聲不是錯覺。</p>
我從未想過慕晴她會接受別人。</p>
她那么驕傲自負，對待感情更是潔癖得要命。</p>
怎么會呢......</p>
痛苦交織，情緒波動下。</p>
身體尾巴處控制不住地強烈反應。</p>
我快維持不住人體了......</p>
宋子昂瞳孔一縮，欣喜地朝前邁步。</p>
「原來是真的......」</p>
他伸出手，一把朝他的方向拉扯。</p>
符文頓時起了作用。</p>
在碰到的一瞬間，我聞到皮肉燒焦的味道。</p>
「��！」</p>
我的驚呼放大了他的欣喜。</p>
符文又控制住我的妖力，我像塊抹布般被他肆意揉搓。</p>
在燙傷和愈合中反復橫跳。</p>
身體開始爆裂，那些可以壓制的暴虐因子漸漸蘇醒。</p>
我紅了眼眶，眼前已分辨不出人形。</p>
「讓開！」</p>
我拼命控制自己，卻在下一秒看清腹部的匕首時徹底瘋狂。</p>
那是我送給慕晴的。</p>
作為妖的信物，一旦落入別人手里。</p>
傷害是實質(zhì)的。</p>
腹部成了一個血洞。</p>
我失了理智，哀嚎一聲就朝他撲去。</p>
鐵籠符咒被震飛。</p>
在他驚恐眼神的倒影下，我看清了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p>
露出犄角，裸露著鱗片，雄壯的尾巴痛得戰(zhàn)栗。</p>
很丑。</p>
很想讓我殺了他！</p>
我扼住他的脖子，慢慢收緊。</p>
眼看著他的手臉漲成了豬肝色。</p>
一聲嬌喝從門口傳來。</p>
「住手！」</p>
理智回籠，我下意識地住了手。</p>
開口正想解釋。</p>
一柄長刀直直砍向我的尾巴。</p>
04</p>
慕晴在看清我的慘樣后松了力氣。</p>
「我......我不是故意的......」</p>
「我以為你要傷害子昂......」</p>
她眼神移到一旁的宋子昂。</p>
除了頸間的扼痕幾乎毫發(fā)無傷。</p>
我笑得抖起了身體。</p>
二十年，二十年��！</p>
我何時傷害過一個人類！</p>
「慕晴，你是有多不信我？」</p>
慕晴難得的慌張，搓著手朝我走來。</p>
眼中的心疼好似又恢復到以前的戀愛中。</p>
時隔多日，我還是會為此動心。</p>
「慕總......好疼......」</p>
宋子昂捂著脖子叫喚，從他指縫中滲出了鮮血。</p>
「他是妖，我就一個小小人類，怎么會傷到他！慕總，你不要被苦肉計騙了！」</p>
一句話，成功讓慕晴止住了腳步。</p>
她打量我的目光變成了審視。</p>
試探性發(fā)問：「陳南河，這是你準備好的血漿嗎？」</p>
剛因她而跳動的心臟，在此刻歸于平靜。</p>
我清晰地感知到那曾經(jīng)波濤洶涌的愛，再翻不起一絲漣漪。</p>
從這一句懷疑。</p>
我徹底死心了。</p>
干脆破罐子破摔。</p>
勾起唇嘲諷：「是我自己將刀捅進來，是我打開地下室的門，是我在博同情�！�</p>
慕晴臉色陰沉，習慣當上位者的她，哪受得過這氣呢。</p>
「你耍脾氣給誰看呢？」</p>
她出聲質(zhì)問，自然而然地牽上了宋子昂的手。</p>
「你嚇到了他必須道歉，至于你，我會把你從地下室放出去的，只要不出這棟別墅。」</p>
她揉著眉頭，像是天大的賞賜。</p>
我怒極反笑。</p>
不禁反問：「我是魅魔誒，你真的覺得能困住我嗎？」</p>
之前種種，皆因為我念著情誼，不想讓她死去。</p>
但現(xiàn)在，沒了符咒。</p>
誰能奈我？</p>
慕晴一副了然的模樣。</p>
自負開口：「果然是這樣，拿離開威脅我，今天演這一場戲也是為了挽留我？」</p>
「好，那你贏了我可以原諒你之前拋棄我的事�！�</p>
「但現(xiàn)在，你必須道歉！」</p>
我盤腿坐了下來。</p>
思考著逃跑路線，完全沒時間理會她。</p>
氣急敗壞的聲音越來越小。</p>
慕晴挽著受著皮肉傷的宋子昂打開了門。</p>
冷風灌入。</p>
在她即將踏出腳那刻，我最后一次詢問。</p>
「慕晴，你現(xiàn)在能做到只愛我一人嗎？」</p>
只要一個確定的回答。</p>
魅魔的共生契約生效，你可以長命百歲。</p>
就當還了這相伴情分。</p>
我默默想著，不可避免的涌上期待。</p>
良久。</p>
門那邊傳來清冽的嗓音。</p>
「別做夢了，我恨你都來不及�！�</p>
「這次子昂要是有事，你的尾巴也別想要了！」</p>
話音落地。</p>
我在心底應和。</p>
徹底消除了自己對她的所有愛意。</p>
從此以后，就算她的愛意恢復。</p>
契約也不可能完成。</p>
聞著空氣中彌留的她的死亡氣息。</p>
我吸了吸鼻子。</p>
我等著。</p>
你知道所有真相的那一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