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見我端著水果回來，原本熱烈的討論聲瞬間低了下去。</p>

    眾人不約而同地移開視線，只有幾道若有若無的打量和壓抑的竊笑，像細刺一樣扎在我背上。</p>

    周煜岸抬頭看了我一眼，神色復(fù)雜，喉結(jié)動了動，最終什么也沒說出口。</p>

    林梅卻像沒事人一樣，熱情地朝我招手，還特意把面前的茶杯往旁邊挪了挪。</p>

    結(jié)果胳膊肘反而更緊地挨著了周煜岸的手臂。</p>

    她拍了拍長椅空出的一角，聲音爽朗：“小徐回來啦？快，擠一擠坐這兒，正好聽聽煜岸他們科下一步的工作思路。”</p>

    他們科室七八個人圍著石桌坐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p>

    那個所謂的“空位”，狹窄得連放個茶杯都怕被碰倒。</p>

    “不了，林科。”我扯出一個沒什么溫度的笑。</p>

    “我看煜岸剛才記的筆記挺詳細的，您多親自指導(dǎo)指導(dǎo)他。”</p>

    我刻意加重了“親自”兩個字。</p>

    林梅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用一種略帶嗔怪的語氣對周煜岸說。</p>

    “煜岸，你看小徐，是不是對我有什么意見啊？我這可是好心�！�</p>

    她說話時，手指輕輕碰了碰周煜岸的筆記本邊緣，帶著點暗示的意味。</p>

    周煜岸立刻皺起眉頭，語氣帶著責(zé)備看向我。</p>

    “子妍，梅姐是領(lǐng)導(dǎo)，也是關(guān)心我們，你別這么敏感�！�</p>

    我心頭火起，剛才在熱水間聽到的話言猶在耳。</p>

    現(xiàn)在，我倒成了敏感的那個？</p>

    “林科在背后議論我年輕有姿色，不安分的時候，你怎么不覺得她敏感？”</p>

    我盯著周煜岸，一字一句地問。</p>

    涼亭里瞬間安靜得能聽到針掉地上的聲音。</p>

    林梅的臉色唰地變了，隨即強作鎮(zhèn)定，帶著委屈看向周煜岸：</p>

    “煜岸，我、我就是作為過來人提醒你一句，這怎么就成了議論了？”</p>

    一個平時緊跟林梅的男同事趕緊打圓場：“哎呀，誤會誤會！林科對咱們年輕同志都是很愛護的，小徐你肯定聽岔了……”</p>

    周煜岸的下頜線繃得緊緊的，眼神在我和林梅之間逡巡，最終卻落在了林梅傷心的臉上。</p>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帶著不耐：</p>

    “子妍，梅姐那是為我好，為你負責(zé)，你非要曲解別人的好意嗎？你看看你，穿得是有點太惹眼了，難怪別人說閑話！”</p>

    我腦子嗡的一聲，像是被當(dāng)頭澆了一盆冰水。</p>

    他不僅信了，還反過來指責(zé)我的穿著？</p>

    林梅見狀，眼底閃過一絲得意，語氣卻更加語重心長：</p>

    “小徐啊，你看，煜岸這也是為你好，在單位里，還是要注意影響，低調(diào)樸素些，才不會惹是非�！�</p>

    她說著，手又自然地搭上了周煜岸的手臂，像是在安撫他。</p>

    我看著他們站在一起的樣子，看著周煜岸那明顯偏袒和維護的姿態(tài)，看著林梅那隱藏在領(lǐng)導(dǎo)關(guān)懷下的嫉妒和得意，突然覺得無比惡心和疲憊。</p>

    爭論下去還有什么意義？</p>

    他的心已經(jīng)歪了。</p>

    我看著周煜岸，忽然覺得他無比陌生。</p>

    我扯了扯嘴角，連爭辯的力氣都沒有了。</p>

    “行，”我的聲音異常平靜，“你們一個愿意為你好，一個樂意被為你好，挺配�！�</p>

    我拿起自己的包，不再看他們一眼，轉(zhuǎn)身離開了涼亭。</p>

    這一次，周煜岸沒有追上來。</p>

    我身后只傳來林梅假惺惺的勸解：“煜岸，你快去追啊，唉，這孩子脾氣也太大了點，以后怎么照顧你……”</p>

    我獨自走在度假村的小路上，心像被挖空了一塊。</p>

    夜風(fēng)吹過竹林，發(fā)出沙沙的響聲。</p>

    我站在度假村的走廊上，看著遠處城市的燈火，撥通了父親的電話。</p>

    “爸，”我的聲音平靜得出奇，“您上次說周煜岸配不上我們家的判斷，是對的�！�</p>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傳來父親沉穩(wěn)的聲音：“想通了？”</p>

    “嗯。”我握緊手機，“等下周述職結(jié)束，我就搬回家住，另外，我會申請調(diào)崗到紀(jì)檢那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