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王云走出孫滿倉家破敗的小院，站在巷口的電線桿旁，從懷里掏出那張從地上撿起的照片。</p>
照片上的是一個女孩她的笑容純凈，可愛。</p>
"初二（3）班，李曉慧..."王云輕聲念著照片背面的字跡，眼神逐漸變得深邃。</p>
兩天后，青山鎮(zhèn)第二中學放學時分。</p>
王云靠在校園圍墻外的老槐樹下，目光緊鎖著校門口涌出的學生。</p>
很快，他看到了那個瘦小的女孩背著洗得發(fā)白的書包，低著頭快步走著。</p>
女孩穿過兩條街，走進一家小賣部，片刻后拿著一包鹽出來。</p>
王云注意到她付錢時數硬幣的認真模樣，和那雙凍得通紅的小手。</p>
女孩走出了小賣部，一陣刺骨的寒風卷過，她瘦小的身子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地把那包鹽往懷里揣了揣。</p>
這個動作像一把鈍刀，突然扎進王云心里最柔軟的地方。</p>
他想起自己十四歲時，也有人經常上門催債，聽著債主們對母親的辱罵。</p>
那時候他就發(fā)誓，這輩子一定要出人頭地，再也不讓人欺負他們母子。</p>
這一刻，王云冰冷的心——有了些許融化。</p>
又跟了兩條街，確認女孩家的位置后，王云轉身離去。</p>
第二天中午，王云再次來到學校。</p>
趁著午休時間，他找到了正在操場角落獨自吃飯的李曉慧。</p>
王云蹲下身，他從口袋里掏出欠條："你把這個帶回家。"</p>
女孩接了過來，只是低頭看了一眼信封，突然一滴眼淚砸在信封上。</p>
"我爸爸...又賭錢了？"女孩的聲音突然哽咽，眼淚在眼眶里打轉。</p>
王云沒有回答，只是站起身："今晚務必交給他。"</p>
當天深夜，王云正在娛樂城地下室整理工具，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p>
"云子！"小李慌慌張張地推開門，"門口有個瘋子鬧事，說是找你的！"</p>
王云聞言輕蔑一笑，放下手中的抹布走上大廳。</p>
"王云！你個畜生！有什么事沖我來！別碰我閨女！"孫滿倉看到王云，目眥欲裂地嘶吼著，聲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憤怒。</p>
王云緩步走到他面前"錢帶來了？"</p>
"我跟你拼了！"孫滿倉突然暴起，一頭撞向王云。</p>
旁邊的保安立刻一擁而上，拳腳如雨點般落下。</p>
"住手。"王云抬手制止，從懷里掏出一張折疊的紙，展開在孫滿倉眼前。</p>
那是李曉慧這學期的成績單，全是優(yōu)秀。</p>
"你女兒很聰明。"王云的聲音很輕，"她本該有個好前程。"</p>
孫滿倉愣住了，撲通跪了下去，渾濁的眼淚突然奪眶而出："求你了...她才十四歲...我這條爛命你隨時拿走..."</p>
王云盯著孫滿倉看了幾秒，將成績單塞回他顫抖的手中："三天。"</p>
"錢湊不齊，你就永遠別想見到女兒。"</p>
王云說完轉身就走。</p>
孫滿倉癱坐在地上，攥著成績單的手指節(jié)發(fā)白。</p>
遠處傳來阿強吩咐："扔出去。"</p>
兩個保安架起他，像拖麻袋一樣，扔出了娛樂城的大門。</p>
三天后，王云再次來到孫滿倉家門口。這次他沒敲門，而是直接推開了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p>
屋里比上次更亂了。</p>
孫滿倉蜷縮在角落里，聽到動靜猛地抬頭，眼睛里布滿血絲，顯然這幾天都沒睡好。</p>
"想好了嗎？"王云開門見山。</p>
孫滿倉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求你了！曉慧才十四歲，她什么都不知道！我...我可以去賣血，賣器官..."</p>
王云俯下身，盯著孫滿倉的眼睛："我給你指條明路。"</p>
"鎮(zhèn)東的老黑在招人運貨，一趟五千，十趟就能還清。"</p>
孫滿倉渾身一顫。老黑的"貨"是什么，鎮(zhèn)上沒人不知道。</p>
"你...你這是要我去.."孫滿倉的聲音哽住了。</p>
王云直起身："三天后我來拿第一筆錢。要是沒有..."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桌上的課程表，"你知道后果。"</p>
走出孫滿倉家，王云的心情并不輕松。</p>
他知道自己在逼一個人走上絕路，但這就是江湖規(guī)矩——欠債還錢，天經地義。</p>
王云根本不怕孫滿倉去報j，第一欠條上本金、利息白紙黑字也得很清楚。</p>
第二他只是讓小女孩把欠條帶回家，連恐嚇都算不上，所以執(zhí)法隊的人也不能拿他怎么著。</p>
江湖是憑借義氣、正義，不怕死，這幾個字就能風生水起？</p>
江湖，玩的是腦子！</p>
三天后，當王云再次推開那扇門時，孫滿倉哆哆嗦嗦地遞過來一個油紙包，里面是皺皺巴巴的五千塊錢。</p>
"第一筆。"孫滿倉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剩下的...我會盡快..."</p>
王云數了數錢，點點頭："明天，我再來。"</p>
就這樣，孫滿倉開始了他的"運貨"生涯。</p>
每次王云來收錢，都能看到這個男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眼里的光一點點熄滅。</p>
直到第五次收錢時，王云發(fā)現孫滿倉沒在家。</p>
桌上放著一個信封，里面是兩千塊錢和一張紙條：</p>
"被抓了，就這些。"</p>
王云皺了皺眉，轉身去了鎮(zhèn)上執(zhí)法隊，隔著鐵柵欄，他看到了鼻青臉腫的孫滿倉。</p>
"貨被截了，老黑的人說我出賣他們..."孫滿倉苦笑道，"錢我會還，求你...別動曉慧..."</p>
王云沉默片刻，從懷里掏出那張照片放在桌上："你女兒很優(yōu)秀，上周月考年級第三。"</p>
孫滿倉愣住了，眼淚突然奪眶而出。</p>
"剩下的錢..."王云頓了頓，"我跟龍哥說，算你還清了。"</p>
離開派出所，王云抬頭看了看陰沉的天。</p>
他知道，自己今天破了規(guī)矩，但有些底線，他始終跨不過去。</p>
回到娛樂城，趙金龍聽完匯報，意味深長地看了王云一眼："心軟了？"</p>
王云沒說話。</p>
趙金龍突然笑了："行，這事兒就這么算了。不過..."</p>
他扔過來一張新紙條，"下一個，可沒這么好說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