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崔迎秋看著秦硯川破皮的嘴角,疑惑道:“硯川,你手和嘴巴怎么了?”</p>
姜至抬起小臉,與秦硯川的目光撞在一起。</p>
霞光下的男人眉眼俊朗,薄唇赫然一圈牙印,嘴角滲出點(diǎn)點(diǎn)鮮血,看起來十分顯眼。</p>
秦硯川拇指抹掉血跡,嘲弄般冷笑:“被野貓抓了�!�</p>
“爸呢?”</p>
崔迎秋語氣討好,小心翼翼道:</p>
“去滬市探望你爺爺了,你電話上說部隊忙,難得回家多待兩天,嘗嘗小姜的手藝�!�</p>
她怕失而復(fù)得的小兒子。</p>
五年了,他們恨不得將最好的一切彌補(bǔ)他。</p>
可他仿佛天生反骨,對他們的愧疚視而不見,那顆心怎么也捂不熱,待誰都冷冰冰的。</p>
秦硯川瞇了瞇眼,看著面前豐盛的菜系,遲遲下不去手。</p>
他舀起一勺看起來放毒最少的湯。</p>
濃郁醇厚的湯汁撲面而來。</p>
沒有一點(diǎn)腥味。</p>
唇齒留香。</p>
秦硯川猛地抬頭,唇角是刻骨的譏嘲。</p>
果然,沒他在的五年吃了不少苦頭,炸過五次廚房的女人竟然也學(xué)會了下廚。</p>
姜萍萍咬碎白牙,故作關(guān)心的柔聲道:“小妹手藝好,不像我一門心思放在學(xué)習(xí)上,什么也做不好�!�</p>
姜至放下筷子,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p>
“確實(shí)�!�</p>
“但姐,你也別妄自菲薄,你落榜四年都不放棄,一邊心安理得找家里要錢,一邊領(lǐng)秦家工資繼續(xù)考,這份毅力一般人比不了,你起碼臉皮厚啊�!�</p>
姜萍萍臉憋成豬肝色,“你!”</p>
恨意值+5</p>
姜至俏皮眨眼,“你別生氣,你看你都熬出皺紋了,喝點(diǎn)湯補(bǔ)補(bǔ)�!�</p>
恨意值+10</p>
“你少吃點(diǎn)肉呀,你來京市兩年,腰粗了整整三圈�!�</p>
“還有姐,你怎么喊秦團(tuán)長叫大哥?于理他身份特殊,于情他比咱們大一個輩分,年齡也大上不少,要叫也是叫叔叔,你這么叫讓秦阿姨怎么想?輩份不就亂了嗎?”</p>
秦硯川俊臉?biāo)查g陰沉了下來,啪的放下筷子,冷冷道:“聒噪。”</p>
“不知道的還以為秦家養(yǎng)了只蒼蠅�!�</p>
“再吵把你嘴縫上。”</p>
崔迎秋呵斥:“硯川!”</p>
系統(tǒng)憤憤臉,表面替宿主打抱不平,實(shí)則火上澆油。</p>
女主挑的頭,男主明明看出了下藥的是女主,還讓宿主別欺負(fù)她,現(xiàn)在還幫女主說話,男主太愛女主了。</p>
姜至含淚扒拉米飯。</p>
賤男人,就知道欺負(fù)她!</p>
愛一個人就是讓她當(dāng)保姆?看來他的愛還是一如既往的廉價,隨手可棄。</p>
秦硯川見她氣鼓鼓,沒來由煩躁起來。</p>
暗諷他老還覺得委屈,真以為全天下都要慣著她這副臭脾氣?</p>
姜萍萍羞怯地看向大步上樓的秦硯川,內(nèi)心止不住的喜悅。</p>
秦大哥這么著急為她說話,定然愛慘了她,她多年的暗戀總算有了結(jié)果。</p>
她趁勢嘲諷姜至:“京市工作難找,妹妹既沒文憑,干活也不伶俐,不然回家嫁人吧?你逃婚出來的,婆家肯定急了�!�</p>
姜至得意微笑:“我找到工作了�!�</p>
“不可能!”姜萍萍嗤之以鼻。</p>
她既沒人脈文憑,又囂張跋扈、眼高于頂,根本不可能有人要她。</p>
姜至高高捧起秦母。</p>
“夜校招人,我雖然沒念過多少書,但很仰慕像秦阿姨一樣博學(xué)多識的讀書人,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正好趁機(jī)學(xué)點(diǎn)知識�!�</p>
崔迎秋被姜至哄得心花怒放。</p>
加之她一挑唆,頓時察覺不對勁。</p>
難怪姜萍萍會設(shè)計下藥一出甩掉承興,原來看上了她兒子。</p>
招她進(jìn)秦家干清閑活只是為了償還那點(diǎn)恩情,但三番五次,崔迎秋對她沒了耐心。</p>
從前她看姜萍萍那叫一個喜歡,不惜把侄子介紹給她,現(xiàn)在只剩厭煩。</p>
“喜歡讀書是好事,我可以幫你把學(xué)籍掛靠在學(xué)校,去夜校學(xué)藝術(shù),我手里正好有一個名額,萍萍腿斷了去不了,你是她妹妹,你去也一樣。”</p>
“你從前管硯川叫叔叔,既是長輩,我自然要幫你一把�!�</p>
“不合適!”姜萍萍一急猛站起身,卻摔了個狗吃屎。</p>
‘噗噗——!’</p>
巨大的聲響回蕩在秦家。</p>
把崔迎秋嚇了一大跳,循聲望去,臉色青白交加,捂著眼睛氣憤離開。</p>
“成何體統(tǒng)?!”</p>
“惡心!”</p>
只見骨折的姜萍萍跳飛起來,連拐杖都不要了,捂著屁股往廁所的方向狂爬,連爬邊放著氣,簡直不堪入目。</p>
噗噗聲不斷。</p>
姜至捧腹笑了很久,等恨意值又?jǐn)了三十,回房間把姜萍萍的雪花膏挖空當(dāng)身體乳,用她的牙刷刷廁所坑位,怕姜萍萍用同樣的方式對待她,把自己的洗漱用品鎖進(jìn)柜子后,蒙上被子睡覺。</p>
她和姜萍萍共住一間房,兩張小床中間用白色碎花簾隔開,隱私性極差。</p>
等戶口移過來,做任務(wù)攢夠錢,她就換四合院!</p>
二樓大臥房,一室黑暗。</p>
秦硯川冷臉拆掉沾有暗紅血跡的床單,后撿起地上撕碎的小衣,突然猛地一頓。</p>
指尖仿佛殘存著那抹細(xì)膩滑嫩的觸感,他用力攥了攥,稍一不慎就被揉得皺巴巴的。</p>
男人耳后浮起可疑的紅暈,咬牙切齒把與她有關(guān)的一切塞進(jìn)角落。</p>
可躺到床上,翻來覆去都是她當(dāng)年勾引他又拋棄他的情景。</p>
五年了。</p>
他還是忘不掉她。</p>
夢里。</p>
他才一解開扣子,那具香軟的身體就撲進(jìn)他懷里,軟的不可思議的唇堵住了他,踮起腳尖像條靈活的小魚一樣攪弄是非,挑開他皮帶,小聲嗚咽:“小叔叔,我再也不敢了,你原諒我好不好?”</p>
“我只有你了�!彼凉皲蹁醯奶一ㄑ塾鐾�。</p>
秦硯川掐住她脖子的手一頓。</p>
沉默良久,他俯身吻了上去。</p>
腦海中的幻想,成為了他心底最深處的欲望。</p>
隔天天不亮。</p>
秦硯川身體繃緊,從夢中驚醒。</p>
身體青筋也一并鼓起,剛換的床單完全報廢。</p>
屋內(nèi)沒有開燈。</p>
他沉默著起身,從書柜的信里取出一張黑白照片。</p>
照片上少女眉眼間帶著稚氣未脫的清純,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盈滿靈氣,笑得天真爛漫,誰見了都會喜歡。</p>
屋內(nèi)逐漸響起低沉的喘息,男人額角細(xì)密的汗珠加速落下,目光死死釘在照片上。</p>
秦硯川喉嚨間一聲悶哼。</p>
那一瞬間,他神色驚惶,痛苦地捂住了照片中那雙眼睛。</p>
啞聲喊她:“姜至�!�</p>
一整夜姜萍萍都沒能從廁所出來。</p>
白天中場休息的時候氣得跑到崔迎秋面前說姜至給她下瀉藥。</p>
但崔迎秋是個有潔癖的知識分子,昨天著實(shí)被惡心壞了,今天對她更沒有好臉色,沉著臉訓(xùn)斥:“一樣的飯菜,為什么我們沒事?看來秦家對你太好了,才讓你不知分寸,從今天開始,你單獨(dú)用一副碗筷,與我們分開吃飯。”</p>
吃癟的姜萍萍跑回廁所痛哭。</p>
姜至出門前,順便用姜萍萍的牙刷認(rèn)真刷洗蹲坑上的污漬,隨后心滿意足坐公交車來到夜校。</p>
夜校是專供半工半讀的成人所設(shè)的學(xué)校,是棟三層高的小樓,每天傍晚開放。</p>
姜至拐進(jìn)了旁邊熱鬧的街道,在文化路的書店左挑右選。</p>
最后忍痛花了十六塊錢買了一整套畫具和畫本。</p>
天殺的,83年文化人用的東西這么貴?!</p>
買完必需品后,她來到服裝店,貨比三家給自己挑選漂亮的小裙子。</p>
她今天穿了件洗得發(fā)白的襯衫,下面一身黑褲,還是姜萍萍淘汰下來的舊衣,即使這樣,在大街上依舊惹眼極了。</p>
“廣城和港城進(jìn)的緊俏貨,咱京市獨(dú)一份,不要199,也不要99,給你單件39!”老板滔滔不絕介紹。</p>
姜至看得眼饞,南方吹起潮流的風(fēng),時髦貨一件接一件,價格比百貨大樓便宜點(diǎn)。</p>
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錢,姜至爽快買下了。</p>
等折返回夜校時,街道一反常態(tài)的冷清了下來。</p>
那些店鋪也像是避諱著什么一般急匆匆關(guān)上,路上只有零星幾個人。</p>
余光瞥見背后五米外,不知道從哪蹦出來兩個捂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男人,一胖一瘦,亦步亦趨跟著她。</p>
衣角暗紅一塊...是血!</p>
姜至心頭警鈴大作,狂奔起來竭盡全力叫喊。</p>
“救命!”</p>
“有殺人犯!”</p>
書里可沒有提到這段,寫姜萍萍順順利利入學(xué),還在街上撿了十塊錢交給公安,獲得了一面錦旗。</p>
怎么輪到她就厄運(yùn)不斷?</p>
她平等的仇恨每個擁有主角光環(huán)的人!</p>
好想把他們剁成臊子,都給我死�。�</p>
男人獰笑:“媽的公安一堆人把路封了,反正掏不出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把這小娘們拿下!”</p>
只差一毫米,殺人犯那雙咸豬手就會落在她肩上。</p>
姜至出人意料地停下。</p>
轉(zhuǎn)過頭,清艷柔美的臉蛋綻開一抹甜笑:“懶得裝了�!�</p>
“喊吧,喊破喉嚨都沒人來救你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