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從早餐店離開后，車子逐漸駛離市區(qū)，周圍的建筑越來越矮小破敗，一直開到空曠的郊區(qū)外，才在一間大倉房門前停下。</p>
來之前郁馨月以為會看到一群精壯的年輕男人赤身肉搏，拳拳到肉。</p>
不曾想，席瑾洲停好車后，剛打開車門，倉房內一群小孩蜂擁而至。</p>
大約有十幾個人，看起來不過七八歲，多數(shù)是男孩，都光著膀子。</p>
一些戴著拳擊頭盔；</p>
一些戴著拳擊手套。</p>
他們看到席瑾洲很興奮，扒著他的大腿爭前恐后說話。</p>
席瑾洲說著富島語，神情嚴肅拍拍他們的腦袋。</p>
郁馨月不可置信地往倉房里瞄。</p>
倉房內很空曠，只有靠墻的兩側堆放了些雜物。里面真的全是小孩，高高矮矮都細胳膊細腿，目之所及年齡最大的估計也才十三四歲。</p>
“陳老板，請�！卑藢毷逖堦惷镒�。</p>
“八老板，走�！标惷鷳暩稀�</p>
站在車門旁的郁馨月很猶豫，她不太想進去，剛轉頭就對上席瑾洲的目光。</p>
他懷里抱著個鼻青臉腫的小男孩，面無表情站在旁邊。</p>
“你叫淼淼？”他低聲問。</p>
好像席瑾洲從沒問過她名字。</p>
“不是，”郁馨月果斷否認，轉了轉眼珠隨口道，“我叫郁馨月。”</p>
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叫溫淼淼，更不想他跟陳茂生喊同一個名字。</p>
反正等她離開富島，就跟他什么關系都沒有，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再見面。</p>
就當所有在富島發(fā)生的荒唐事都是郁馨月做的。</p>
跟她溫淼淼沒關系。</p>
“那他為什么叫你淼淼？”</p>
“小名，是我的貓的名字�！�</p>
席瑾洲看看懷中的小孩，又玩味地看回來，“吃東西時你的反應為什么這么大？想到了什么？”</p>
沒料到他會突然提起這個，郁馨月錯愕地瞪大眼睛。</p>
他又說：“是不是想再來一次？”</p>
郁馨月很惶恐，但又不敢大聲說話，“你瘋了？怎么可以當著小孩的面說這個！”</p>
“怕什么，他又聽不懂。”</p>
男人懷中的小孩睜著烏黑的眼睛，長睫毛上下掃動，懵懂的眼神表示真的聽不懂。</p>
但不管聽不聽得懂，在第三個人面前提起這種事情，郁馨月感覺又羞又惱。</p>
她無可奈何地蹙眉，轉身快步追上前面的陳茂生。</p>
倉房盡頭有一個四四方方的擂臺，角落兩臺巨型電風扇左右搖頭吹出“呼呼”的大風。</p>
四周的小孩不管坐著、站著、還是躺著，看到席瑾洲都紛紛站起來。</p>
“這里怎么都是小孩子？”陳茂生認真跟八寶叔交談，察覺郁馨月跟了上來，順手牽住她。</p>
“富島很多家庭并不富裕，又沒有優(yōu)生優(yōu)育的觀念，家里小孩多了自然養(yǎng)不起，只能讓孩子早早出來賺錢。這些送來學拳，打拳的孩子只要在擂臺上贏一場，就能賺500富株�！�</p>
“相當于90人民幣�！卑藢毷逭f。</p>
“七八歲也能打嗎？”陳茂生問。</p>
“能，怎么不能。年齡差距越大，力量越懸殊，賠率就越高，獲得的獎金就越多�！�</p>
不知何時，席瑾洲已經跟在后面，用冷冷的嗓音回答。</p>
八寶叔回頭指指席瑾洲懷里的小孩，“吶，他懷里的男孩叫南尼，才7歲，已經能跟10歲的男孩上擂臺。這個月打贏了兩次，賺了1500富株�！�</p>
父母讓這么小的孩子接觸暴力就算了。</p>
竟然還利用他們來賺錢。</p>
郁馨月感覺心里很難受。</p>
她掃視一圈，在角落還發(fā)現(xiàn)了五個戴拳套的女孩，也是不過八九歲的模樣，扎著貼頭皮的蜈蚣辮，短短的辮子在脖頸翹得像兩根小尾巴。</p>
“女孩，也上擂臺嗎？”她看向八寶叔。</p>
“上�！毕迵屜乳_口，“女孩也得吃飯，也得賺錢�！�</p>
“那他們不……”讀書嗎？</p>
話說出口前感覺有點不太禮貌，后半句被郁馨月咽了回去。</p>
席瑾洲斂眸，好像懂她想說什么，“在富島，弱肉強食是生存法則。只有強者才能活下去，你心里想的，在這里是最沒用的。我五歲就被丟到沙堆里摔跤，被十歲的對手舉起來扔來扔去。如今能站在這里，我最清楚只有贏，才能活下去�！�</p>
“所以他是這群小孩的偶像，大家都很崇拜他�！卑藢毷褰釉�，眼神也流露出敬佩。</p>
看到席瑾洲氣勢雄壯的樣子，陳茂生默默咽了咽口水。</p>
本來他還有興致展示他的三腳貓功夫，那個學了兩年的泰拳。</p>
現(xiàn)在看來還是算了。</p>
跟小孩打欺負小孩；跟席瑾洲打，感覺會被他打死。</p>
氣氛沉默了一會兒。</p>
席瑾洲把懷中的男孩放下，說道：“既然來了，看一場比賽吧。”</p>
他蹲下，跟南尼低語幾句。</p>
南尼會心地點點頭，轉身往角落跑。</p>
幾分鐘后，一個看起來十多歲的男孩跨上擂臺，左右扭動脖子和手腕熱身。</p>
許久沒有第二個人上臺。</p>
周圍響起竊竊私語的聲音。</p>
就在大家面面相覷之際，另一邊角落的圍繩被拉開。</p>
那群少數(shù)的女孩里，其中一個跨上了擂臺。</p>
郁馨月很吃驚，嘴巴微張想說什么卻說不出口。</p>
她回頭看席瑾洲，“女孩跟男孩打？”</p>
“在富島的拳擊擂臺，沒有男孩女孩之分，只要你想賺錢，誰都可以跨上去。能打贏男孩的女孩，更賺錢。”</p>
席瑾洲冷漠盯著臺上的人，語氣很平靜，已經見怪不怪。</p>
他剛才跟南尼說，這場比賽贏了的人可以獲得100美金，讓南尼去找兩個愿意上臺的人。</p>
得知有這么高的獎金，他們之中的擂王金半開立刻坐不住。</p>
雖然金半開才11歲，但四肢修長，一身腱子肉，腦袋剪了整齊的圓寸，看起來虎頭虎腦。</p>
他打了4年的拳，同齡段已經全不是他的對手，現(xiàn)在準備開始挑戰(zhàn)更高級別的選手。</p>
郁馨月?lián)u頭，感覺太殘忍。</p>
男孩跟女孩本就力量懸殊，還是在臺上實打實的干仗。</p>
看出郁馨月的不安，八寶叔笑得和藹：“不用擔心，在富島長大的女孩不弱的�！�</p>
不管他們如何游說，郁馨月還是打心底排斥。眼前的場景不禁讓她浮現(xiàn)小時候的噩夢。</p>
現(xiàn)在一心想逃。</p>
但身邊的陳茂生卻很感興趣，許是沒見過這么新奇的比賽。他雙手背在身后，全神貫注看著臺上的人熱身。</p>
郁馨月怔怔地后退兩步，背脊猛然撞上僵硬的東西，堵住退路。</p>
她回頭，看到席瑾洲冷峻的臉龐，高大的身軀像堵墻，不偏不倚擋在她身后。</p>
兩人緊緊相貼，不可言說的躁動慢慢滋生。</p>
男人的大手已經撫上女人的腰間，熾熱的掌心隔著衣服摩擦。</p>
盯著陳茂生的后腦勺，郁馨月的心快要從喉嚨眼跳出來。</p>
叮——</p>
擂臺上鈴聲響起。</p>
對立而站的選手正式揮舞拳頭。</p>
陳茂生伸長脖子往前一步。</p>
歪斜站著，暫時沒有回頭的意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