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從玉芙宮的房頂上下來,身上沾了月光,也沾了霜。</p>
我沒有回我的墳冢,淺月調(diào)兵需要時(shí)間。</p>
而這段時(shí)間,我正好用來編一張網(wǎng)。</p>
夜半三更,侍衛(wèi)副統(tǒng)領(lǐng)張謙的房門,被一陣陰風(fēng)叩響。</p>
他是我父親一手提拔的舊部,忠心耿耿。</p>
張謙披衣開門,門外空無一人。</p>
正疑惑,卻聽見一道熟悉到讓他驟然僵住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p>
“張謙。”</p>
他猛地回頭,瞳孔劇震。</p>
“小……小姐?”</p>
我顯出身形,半透明地立在月光下。</p>
他沒有驚叫,而是死死捂住嘴,眼眶瞬間紅了。</p>
“是我�!�</p>
下一刻,這個(gè)七尺高的漢子,“噗通”一聲,單膝跪地。</p>
“末將張謙,參見小姐!”</p>
沒有問我是人是鬼,沒有問我為何回來。</p>
只有屬于軍人的忠誠。</p>
“起來�!蔽衣曇艉艿�。</p>
他這才顫抖著站起身,眼中的激動(dòng)無法掩飾。</p>
“小姐,您……”</p>
“我時(shí)間不多�!蔽掖驍嗨�,“你只需回答我,如今這宮里,誰說了算?”</p>
張謙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p>
“回將軍,是玉貴妃和她的哥哥,禁軍統(tǒng)領(lǐng)玉堯。”</p>
果然是他們。</p>
“玉家兄妹,內(nèi)外勾結(jié),把持朝政,陛下他……”張謙欲言又止,臉上閃過一絲憤恨與不解,“陛下對(duì)他們,言聽計(jì)從。”</p>
“繼續(xù)說。”</p>
“玉堯掌控禁軍,京中兵權(quán)幾乎盡在他手。他還暗中克扣了北境三十萬大軍的軍餉,已有半年之久�!�</p>
我的指尖,冒出絲絲寒氣。</p>
北境,是我林家軍世代鎮(zhèn)守之地。</p>
克扣他們的軍餉,玉堯,你該死。</p>
“很好�!蔽铱粗鴱堉t,“我要你做一件事�!�</p>
“小姐請(qǐng)吩咐,末將萬死不辭!”</p>
“把所有忠于林家的人,都給我找出來。我要知道,這宮里每一條路的明哨暗崗,每一個(gè)人的動(dòng)向。”</p>
“是!”</p>
我身影漸淡。</p>
“小姐,您要去哪?”</p>
“浣衣局�!�</p>
浣衣局的李姑姑,曾是我娘的陪嫁丫鬟。</p>
她見到我時(shí),不像張謙那般鎮(zhèn)定,哭得幾乎昏厥過去。</p>
“小姐,你可算回來了!”</p>
“李姑姑,別哭。”我扶住她,“我問你,陛下這五年,可曾……提起過我?”</p>
李姑姑擦著淚,臉上神情復(fù)雜。</p>
“提過�!�</p>
她頓了頓,壓低了聲音,像是怕被什么東西聽到。</p>
“陛下瘋了�!�</p>
我一怔。</p>
“小姐,您不知道。陛下書房里,一直掛著您的畫像�!�</p>
“每到深夜,小太監(jiān)們總能聽見里面?zhèn)鱽硭杭埖穆曇�。�?lt;/p>
“可第二天一早進(jìn)去打掃,那畫,又完好無損地掛在那兒�!�</p>
李姑姑聲音發(fā)著抖。</p>
“撕了,又粘好�!�</p>
“粘好了,再撕�!�</p>
“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p>
我沉默了。</p>
這是算什么?</p>
懺悔?還是折磨?</p>
“我知道了�!蔽沂栈厮季w,“李姑姑,幫我盯著玉芙宮,尤其是玉貴妃�!�</p>
“小姐放心!”</p>
情報(bào)網(wǎng),一夜成型。</p>
那些被玉家打壓的,忠于我林家的舊部,瞬間被我喚醒。</p>
消息如雪片般,源源不斷地匯集到我這里。</p>
而淺月那邊,也傳來了動(dòng)靜。</p>
她帶著我的虎符和親筆信,連夜趕往北境大營。</p>
三日后,我站在皇城最高的角樓上。</p>
遠(yuǎn)方的地平線,忽然傳來一陣細(xì)微的震動(dòng)。</p>
緊接著,一聲壓抑了五年,驚天動(dòng)地的虎嘯,穿云裂石,響徹天地!</p>
是我林家軍的集結(jié)號(hào)。</p>
是八十萬將士的怒吼。</p>
我笑了。</p>
淺月,你做到了。</p>
又過兩日。</p>
清晨的濃霧還未散去,皇城的百姓被巨大的轟鳴聲驚醒。</p>
他們推開窗,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p>
黑色的鐵甲洪流,如烏云壓頂,將整座皇城圍得水泄不通。</p>
八十萬林家軍。</p>
一夜之間,兵臨城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