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周一,我照常背著書包出門。</p>
媽媽還叮囑:路上小心,放學(xué)早點回來。</p>
北辰媽媽說,晚上一起吃飯。</p>
好。</p>
我撒了謊。</p>
沒告訴爸媽轉(zhuǎn)學(xué)的事。</p>
怕他們擔(dān)心,也怕他們阻止。</p>
等一切塵埃落定再說吧。</p>
到了學(xué)校,一切如常。</p>
除了同學(xué)們看我的眼神多了些戲謔。</p>
竊竊私語聲不斷。</p>
喲,木乃伊來了!</p>
今天不用繃帶了</p>
哈哈哈哈……</p>
聽說昨天北辰去找她,她還端著呢。</p>
不識好歹。</p>
我面無表情地走到座位。</p>
他們愛說什么說什么吧。</p>
反正,這是最后一天了。</p>
陸北辰已經(jīng)在了。</p>
他轉(zhuǎn)過身:還生氣呢</p>
表情有些討好,但眼底還是那種理所當(dāng)然。</p>
仿佛我的生氣只是小孩子鬧脾氣。</p>
我昨天買了游樂場的票,放學(xué)一起去</p>
還有你最愛的芒果蛋糕。</p>
保證你吃了就不生氣了。</p>
我不理他,拿出書本。</p>
開始整理東西。</p>
把所有屬于我的東西都收進書包。</p>
一支筆,一塊橡皮,都不留下。</p>
他皺眉:沈初念,你差不多得了。</p>
聲音里有了不耐煩。</p>
我都道歉了,你還想怎樣</p>
昨天的事,大家都是鬧著玩的。</p>
你看,王明昨天還被剃了眉毛呢,他也沒生氣啊。</p>
我依然不說話。</p>
繼續(xù)收拾東西。</p>
這時蘇小軟走進來。</p>
看到我們,她停了一下。</p>
然后笑著走過來:早啊,北辰。</p>
聲音甜得發(fā)膩。</p>
初念,你還好嗎真的很抱歉……</p>
她咬著嘴唇,一臉無辜。</p>
昨天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會做得那么過分。</p>
我只是隨口說說……</p>
沒事。我打斷她。</p>
不想聽她虛偽的道歉。</p>
也不想浪費最后的時間在她身上。</p>
陸北辰立刻像護崽的母雞:小軟都道歉了,你就別揪著不放了。</p>
她也是無心的。</p>
你知道她性格單純,說話不經(jīng)大腦。</p>
單純</p>
我差點笑出聲。</p>
蘇小軟是我見過最有心機的人。</p>
表面楚楚可憐,背地里手段頻出。</p>
但陸北辰就吃她這一套。</p>
我站起來:我去洗手間。</p>
需要冷靜一下。</p>
不然怕自己會失控。</p>
會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撕破蘇小軟的假面具。</p>
洗手間里,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p>
臉色蒼白,眼圈烏青。</p>
這一夜沒睡好,噩夢連連。</p>
夢里我還掛在旗桿上。</p>
所有人都在笑。</p>
陸北辰笑得最開心。</p>
醒來枕頭都濕了。</p>
用冷水洗了把臉。</p>
沈初念,再堅持一天。</p>
明天你就自由了。</p>
回到教室,陸北辰和蘇小軟正聊得開心。</p>
她坐在我的位置上,兩人靠得很近。</p>
陸北辰在教她數(shù)學(xué)題。</p>
手把手的那種。</p>
我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p>
曾經(jīng),他也這樣教過我。</p>
不同的是,教我時他總是不耐煩。</p>
沈初念,你怎么這么笨!</p>
這么簡單的題都不會!</p>
教蘇小軟時,他耐心極了。</p>
沒關(guān)系,慢慢來。</p>
這里有個小技巧……</p>
原來,喜歡和不喜歡,真的這么明顯。</p>
上課鈴響了。</p>
我默默坐到最后一排的空位。</p>
不想再看到他們。</p>
一上午,我都在最后一排。</p>
老師問怎么換座位了。</p>
我說眼睛有點近視,看不清黑板。</p>
其實是心累了,不想再靠近了。</p>
中午,我去了小賣部。</p>
買了很多零食。</p>
都是平時舍不得買的。</p>
老板娘笑著說:今天怎么買這么多</p>
心情好。</p>
是啊,心情好。</p>
因為馬上就要解脫了。</p>
馬上就要離開這個讓我窒息的地方了。</p>
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我收拾好所有東西。</p>
書本、文具、甚至桌洞里的垃圾。</p>
一樣不留。</p>
要走得干干凈凈。</p>
陸北辰察覺到異常:你收拾這么干凈干嘛</p>
明天不來了嗎</p>
他是在開玩笑。</p>
語氣輕松,還帶著笑。</p>
但一語成讖。</p>
我看了他一眼,沒說話。</p>
那一眼里,有很多話想說。</p>
想問他,我們十六年的感情,在你心里算什么</p>
想問他,你有沒有一刻,真的在乎過我</p>
想問他,如果可以重來,你還會這樣對我嗎</p>
但最終,什么都沒問。</p>
問了又怎樣呢</p>
答案我已經(jīng)知道了。</p>
放學(xué)鈴響起。</p>
我背起書包,最后看了一眼這個教室。</p>
這里有我三年的回憶。</p>
有過歡笑,有過淚水。</p>
但從今天起,都與我無關(guān)了。</p>
然后頭也不回地離開。</p>
身后傳來陸北辰的聲音:喂!等等我!</p>
不是說好去游樂場嗎</p>
沈初念!你又耍什么脾氣!</p>
我加快腳步。</p>
出了校門,直接上了姑姑的車。</p>
她特地請假來接我。</p>
都準(zhǔn)備好了姑姑問。</p>
眼神溫柔,帶著心疼。</p>
嗯。</p>
那我們走吧。</p>
姑姑會照顧好你的。</p>
車子緩緩駛離。</p>
從后視鏡里,我看到陸北辰追出來。</p>
他站在校門口,一臉茫然。</p>
手里還拿著兩張游樂場的門票。</p>
風(fēng)吹起他的頭發(fā),莫名有些落寞。</p>
但那又怎樣呢</p>
他的落寞,不及我痛苦的萬分之一。</p>
再見了,陸北辰。</p>
再也不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