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3號,阮盞星女士,你家屬聯(lián)系到了嗎?”</p>
護士不知道第幾遍催促了,阮盞星低頭看了眼手機,封淮辭的電話依然是無人接聽的狀態(tài)。</p>
江城北三環(huán)高架橋發(fā)生連環(huán)追尾,一輛公交側(cè)翻墜河,幾十名傷者被送就醫(yī),家屬陸陸續(xù)續(xù)抵達醫(yī)院,只有她的家屬,遲遲沒有聯(lián)系到。</p>
事故現(xiàn)場的慘烈猶在眼前,那種恐懼卻抵不過此刻的心寒。</p>
她突然想,如果她今天死在這場事故里,是不是連個收尸的人都沒有?</p>
“阮女士?”</p>
阮盞星回過神,身上斑駁的血跡襯得那張臉白得透明,她聲音有幾分嘶啞,狼狽卻不失涵養(yǎng),“抱歉,他可能有事,我自己簽字可以嗎?”</p>
“不好意思,如果沒有親屬簽字的話,建議住院觀察,腦震蕩可大可小,我們要為您的生命負責�!�</p>
阮盞星抿起唇,“那我再試試�!�</p>
她拿著手機出了病房,路過的兩個護士推著儀器車經(jīng)過,她微微側(cè)身讓路,聽到其中一個人說,“你知道十六床是誰嗎?”</p>
“誰?”</p>
“姚可欣!大明星!就是前陣子很火的那個劇,《神秘戀人》的女主演!”</p>
“天吶!她傷的嚴重嗎?”</p>
“胳膊擦破點皮,來晚點都愈合了。不過人家大明星,靠臉吃飯,自然比我們普通人嬌貴,我要長那么好看,恨不得全身上保險!”</p>
“對了,我還看見她男朋友了!就前陣子,跟她一起在湖心別墅被拍那個!”</p>
阮盞星頓住腳步。</p>
“又高又帥,看著裝扮,應該挺有錢,最重要的是人家對姚可欣好啊,車禍發(fā)生的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走了醫(yī)院的VIP通道,全程陪護,你說同樣是女人,怎么有的人生來就是人生贏家呢……”</p>
兩人聲音漸行漸遠,阮盞星抓著手機一點點攥緊,指節(jié)泛白。</p>
十六床病房外,封淮辭正在跟姚可欣的經(jīng)紀人說話,隔得遠,其實什么也聽不見,但是阮盞星莫名就覺得他在就姚可欣車禍的事情興師問罪。</p>
她拿出手機,撥了封淮辭的電話。</p>
封淮辭頓了頓,看了眼手機,原本皺起的眉頭,此刻皺得更緊了。</p>
他接起電話,不耐煩的聲音從那頭傳來,“什么事?”</p>
“你在哪兒?”</p>
阮盞星聲音沙啞,語氣透著脆弱。</p>
封淮辭卻沒有察覺,冷淡道 ,“公司�!�</p>
“封氏企業(yè)還涉足醫(yī)院嗎?”</p>
封淮辭身形一頓,臉色沉了下來,“你跟蹤我?”</p>
阮盞星有些想笑,但眼圈卻紅了幾分,他眼底的厭煩讓她心口陣陣發(fā)緊。</p>
“封總太看得起我了,”她頓了一下,又說,“新聞上看到的,有個人挺像你,問問而已�!�</p>
封淮辭送給兩個字——“無聊”,隨后掛斷電話,轉(zhuǎn)身進了病房。</p>
阮盞星自嘲一笑,是挺無聊的,明明什么都看到了,非得打個電話自取其辱。</p>
阮盞星最后是被唐笑笑接走的,如果不是沒有可以聯(lián)系的親人,她其實不太想麻煩朋友,沒有人愿意將自己潰爛的生活展露在人前,嘲笑或者同情,都只會讓她難堪。</p>
“封淮辭呢?”唐笑笑問。</p>
“在公司吧�!彼沁@么說的。</p>
唐笑笑把著方向盤罵了一聲,“狗男人,老婆出車禍都不來,賺那么多錢給自己買棺材嗎?”</p>
阮盞星調(diào)侃,“也可能是給我買棺材�!�</p>
唐笑笑瞪她,“你還有心情開玩笑!你后面有輛車都死人了!”</p>
“是啊,”她垂眸,幾不可聞地嘆息,“差點死了呢…… ”</p>
唐笑笑有急事,將她送到就匆匆走了。</p>
阮盞星到了家,跟保姆打了招呼就上樓了。</p>
洗完澡出來,北三環(huán)發(fā)生的的交通事故已經(jīng)上了熱搜,只不過詞條多半都是有關姚可欣的。</p>
除了官媒在關心這次事故的嚴重程度,娛樂媒體的側(cè)重點則是姚可欣的這位神秘男友。</p>
封淮辭的身份媒體不敢紕漏,只是隱晦的提及這人身價不菲,姚可欣的粉絲一邊忙著幫正主否認戀情,一邊在各大媒體評論區(qū)刷屏關心姚可欣的傷勢。</p>
阮盞星覺得有些好笑,護士說姚可欣只是輕度擦傷,這些人是不是太小題大做?</p>
但是很快,她臉色就難看起來,心臟跟著皺縮:姚可欣在朋友圈發(fā)了一張孕檢單。</p>
妊娠六周,六周前正好是他在湖心別墅被拍那天。</p>
時間對得上。</p>
阮盞星怔怔的看著屏幕,心臟被揉成一團。</p>
三年婚姻,白紙一張。</p>
封淮辭娶她之前,就跟姚可欣在一起了,封老太太看不上姚可欣的身家背景,強制將兩人拆散。</p>
封淮辭心灰意冷,在眾多名媛里,挑了一個家世最差的她來反抗家族。</p>
阮家圖封家的蔭蔽,封淮辭圖她的身份,這場婚姻一拍即合,各取所需。</p>
沒人知道,她所圖的是封淮辭這個人。</p>
感情里,誰先動心誰就先輸,姚可欣的存在就像她婚姻里的一根刺。</p>
她努力忽視,任她長進肉里,總以為忍忍就能過去,然而這根刺卻在肉里生根發(fā)芽,將她的婚姻撕扯的潰爛不堪。</p>
她的堅持,成了最大的笑話。</p>
封淮辭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快晚上十點了。</p>
樓下靜悄悄的,只有保姆在。</p>
“她人呢?”</p>
保姆接過外套,低聲說,“太太回來就回房間了,一直也沒出來,晚飯都沒吃�!�</p>
封淮辭皺了下眉。</p>
“我把粥再熱一下,送太太屋里吧�!�</p>
“不用,”封淮辭語氣淡漠,“她餓了自己會下來�!�</p>
保姆沒再多問。</p>
封淮辭洗了澡在書房呆了一會兒,十一點的時候,看了下表。</p>
以往這個時間,阮盞星都會端著牛奶進來,就算是吵架的時候,也會讓保姆送來。</p>
但是今天,十一點已經(jīng)過去十幾分鐘了,書房門卻沒有絲毫動靜。</p>
文件有些看不下去,又呆了幾分鐘,終是起身回了臥室。</p>
推開門,房間沒有留燈,黑漆漆的,隱隱約約能看見床上側(cè)躺的人。</p>
阮盞星在門開的一瞬間就睜開了眼,她沒動,感覺旁邊的位子塌陷下去,封淮辭躺了下來。</p>
她翻過身,伸手探進他的睡衣。</p>
感覺掌下的肌肉驟然緊繃,她的手變得更加放肆。</p>
封淮辭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在她繼續(xù)下探的時候,抓住她的手,翻身將人壓在身下,“你在干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