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好在不等他耐心告罄，便要因公去江南一趟。</p>

    走前，他特意來囑咐我：“我走之后，你少去母親那里，問安后趕緊回天放樓，別亂跑。”</p>

    我不明所以，但是聽話點(diǎn)頭。</p>

    磕壞頭后，宋鐸帶我去五芝堂問過安。</p>

    我只記得侯夫人對(duì)我很是冷淡，說了幾句場(chǎng)面話就打發(fā)我出來了。</p>

    珍珠一直陪著我，見我蹙眉，安慰道：“侯夫人也是曹家女兒，一向更偏心曹姨娘，夫人別放心上�！�</p>

    我了然，原來是嫌棄我占了宋鐸的正妻之位。</p>

    但奇怪的是，我受傷以來，娘家竟然也從未派人探望過。</p>

    珍珠眼珠一轉(zhuǎn)，笑起來：“夫人以前最是在意家人，您現(xiàn)在情況不曾好轉(zhuǎn)，世子便特意瞞了方府那邊，免得老人家憂心�！�</p>

    倒也解釋得通。</p>

    很快就到了六月十五，宋鐸還被公事絆在了江南，最近的一封信里說要再過一旬才回來。</p>

    珍珠陪著我去了五芝堂。</p>

    侯夫人坐在堂上，曹姨娘侍立在一旁。</p>

    我低眉斂目，屈膝行禮：“見過母親，近日可安好？”</p>

    她不咸不淡地道：“尚可�！�</p>

    我曲著膝，不聞她叫起，久了便覺兩腿酸麻，搖搖欲墜。</p>

    我生怕摔倒，便自顧自站直了。</p>

    她雙眉緊鎖，瞪了我一眼：“不知禮數(shù)�！�</p>

    曹姨娘趕緊拉了拉她的袖子，又用眼睛看看珍珠。</p>

    侯夫人嘖了一聲，復(fù)又道：“聽說這幾日鐸兒都歇在書房，怎么回事，你不管家，也不侍奉公婆，如今連伺候爺們都不會(huì)了？”</p>

    我袖中的手緊了緊，甩鍋：“這幾日世子公務(wù)繁忙，妾身不敢打擾。”</p>

    侯夫人翻了個(gè)白眼，很是氣不順的樣子：“公務(wù)是一回事，開枝散葉也是頭等大事，你上點(diǎn)心。你要不行，便不要霸著人不放�！�</p>

    我點(diǎn)點(diǎn)頭：“母親說的是�！�</p>

    她果然比宋鐸在時(shí)啰嗦很多，數(shù)落完這個(gè)數(shù)落那個(gè)，喋喋不休。</p>

    我便走神了，裝出低頭聽訓(xùn)的樣子，間或接兩句：“母親說的是�！�</p>

    “啪嚓”一聲，是茶盞摔碎在我腳邊的聲音。</p>

    侯夫人惱怒的聲音驟然拔高：“你聽沒聽我說啊，說什么你都只應(yīng)一句話？</p>

    “你什么態(tài)度，有你這么當(dāng)媳婦的？</p>

    “不愧是個(gè)上不得臺(tái)面的……”</p>

    侯夫人話沒說完，曹姨娘重重咳嗽一聲，打斷了她的話。</p>

    侯夫人似是想到什么，面色一白，冷冷道：“滾吧�！�</p>

    我趕緊躬了躬身，退了出去。</p>

    還沒走出五芝堂，身后傳來曹姨娘的呼喚：“夫人，夫人等等�！�</p>

    我停下腳步。</p>

    她小喘著追上來，面上浮起兩團(tuán)紅暈，更顯嬌美。</p>

    離得近了，曹姨娘道：“暑熱煩躁，姑母一時(shí)言語(yǔ)不察，夫人別放心上，也……別與表哥說，行嗎？”</p>

    她眼眸明亮濕潤(rùn)，仰頭乞求的時(shí)候，讓人不忍拒絕。</p>

    我挑眉，一口答應(yīng)：“好。”</p>

    她笑起來：“謝夫人�！�</p>

    “不必謝，我前段時(shí)間磕壞了頭，忘了事，人也有些恍惚，在母親面前失禮了，還好有你從中斡旋�！�</p>

    “夫人半點(diǎn)想不起來了嗎，其實(shí)，也是好事。”</p>

    “哦？”</p>

    她笑容有些僵硬，眼珠子瞥瞥珍珠，口里道：“是妾失言，妾的意思是，想不想得起來，日子都是一樣過的�！�</p>

    然后她突然小聲叫了一下：“妾還要回去陪姑母念經(jīng)，先告退了�！�</p>

    說完，她屈膝，深深彎下腰。</p>

    我伸手扶起她：“曹姨娘不必多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