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宴席散去，姜太后面帶倦容，靠在貴妃椅上閉目養(yǎng)神。</p>
姜雅兮拿手被毀的畫軸伺在一旁。</p>
姑母只看了一眼這畫，便派人去徹查，經(jīng)手過此畫的宮人全部都跪在地上，她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不敢發(fā)出一絲聲音。</p>
不多時，崔嬤嬤行色匆匆地回來了。</p>
她臉色很是難看，躬身道：“太后娘娘，蕓桃的尸首在湖里面被發(fā)現(xiàn)了。身上沒有任何線索，就像是失足落水一般�！�</p>
姜太后緩緩睜開眼睛，“沒想到哀家這里還埋了這么一個釘子。將她們帶去慎行司，讓慎行司的人好好審一審。整個慈寧宮上下全部仔仔細(xì)細(xì)篩查一遍！”</p>
“謹(jǐn)遵懿旨。”</p>
跪著的宮女太監(jiān)哭著求饒喊冤，很快被慎行司的內(nèi)侍們捂嘴拖了出去。</p>
姜太后：“你去一趟長春宮。傳哀家口諭，安陽公主禁足期間將女戒女則抄寫百遍，好好思過。賢太妃身為安陽公主生母，未曾好好教導(dǎo)視為同罪，亦禁足三月�！�</p>
崔嬤嬤：“是，娘娘�！�</p>
崔嬤嬤帶著人往長春宮而去。</p>
姜雅兮頭一回見姑母如此動怒。</p>
姜太后朝姜雅兮招了招手。</p>
姜雅兮走了過去，“姑母�！�</p>
“嚇著了嗎？”姜太后問道。</p>
姜雅兮點(diǎn)了點(diǎn)頭。宮里面就是這樣，暗處蟄伏著危機(jī)，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躥出來咬你一口。輕則傷筋動骨，重則命喪黃泉。</p>
前世她也沒少領(lǐng)教。</p>
姜太后讓她挨著自己身邊坐下，仔細(xì)地看著姜雅兮，“莫怕，有姑母在。”</p>
這話讓姜雅兮心里一酸�？墒枪媚�，你護(hù)不了棠棠一輩子啊。</p>
你走了后，棠棠即使身在宮中也沒能護(hù)住姜家。</p>
將來戕害皇帝生母的罪名落下來，她根本護(hù)不住！</p>
她好想親口問一問，永順十六年皇帝的生母瑾妃隨先帝南巡，在姜州香消玉殞，跟姑母到底有沒有關(guān)系？</p>
她不相信姑母會害了瑾妃。可當(dāng)那證人證據(jù)出現(xiàn)時，無人可辯。</p>
現(xiàn)在讓她如何問出口！又怎敢問出口！</p>
姜雅兮淚眼婆娑，怯聲道：“姑母，棠棠還未入宮便如此兇險。今日僥幸是避過一回，也不知下回在哪兒等著棠棠。姑母，我害怕……我、我可不可以不去爭了？”</p>
姜雅兮很是緊張，她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姑母的底線。</p>
姜太后沉默了半晌，笑了一聲，她拿起姜雅兮手上的帕子，替她擦了擦淚水，“真是說孩子話。前些日子不是一說起皇上便害羞嗎？這會兒便不傾慕了？哪能說不入宮了就不入宮了？”</p>
“今日皇上唯獨(dú)賞了你古琴，還是大名鼎鼎的綠綺。想來他對你是上心了，只要這回遞上去的名單皇帝點(diǎn)頭了，你便可以早早來宮中與姑母相伴。等你坐上了皇后位子，其余的人也蹦跶不起來�！�</p>
姜雅兮難掩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p>
姑母不會那么輕易地答應(yīng)。姜家花了這么精力教養(yǎng)她，就是想讓她能夠在宮中有一席之位，能夠延續(xù)姜家的榮光。</p>
只是事情不會像姑母所說的那樣順利。</p>
前世蕭眾宣這個時候根本不會冊立皇后，也沒有納妃。</p>
他是次年才開始納妃，而皇后的位置一直給沈家留著。</p>
姑母的如意算盤要落空了。</p>
姜雅兮回到暖閣時，月亮已經(jīng)出來了，冷冷地清輝顯得秋夜更涼了。</p>
秋玉迎了出來：“姑娘，你總算回來了。乾清宮的公公送了一把琴過來，說是皇上賞的。奴婢不敢動，一直擺在桌上�！�</p>
姜雅兮繞過屏風(fēng)，便看到那把隱隱透著綠光的古琴。</p>
目光又移到貓窩里，里頭空蕩蕩的，她轉(zhuǎn)頭問道：“怎不見綿綿？”</p>
秋玉：“奴婢本來要抱著綿綿回來的，乾清宮的那位小成公公叫住了奴婢，帶著奴婢去了太醫(yī)院找李太醫(yī)給綿綿包扎了。太醫(yī)說擔(dān)心綿綿五臟六腑有損，先留在他那兒觀察一個晚上，明兒再去接回來。”</p>
姜雅兮皺了皺眉，成忠？他什么時候會管這等閑事了？</p>
秋玉給姜雅兮倒了一杯茶，“姑娘你便放心罷，奴婢離開的時候看著綿綿精神好多了�！�</p>
姜雅兮接過茶盞，喝了兩口，舒緩一點(diǎn)便放了下來。</p>
姜雅兮站在桌前伸手摸了摸綠綺的琴弦，有種荒謬又不可思議的感覺。</p>
前世備受寵愛的柔妃心心念念的綠綺，竟然會到了她的手里。</p>
若是前世的自己定會欣喜萬分。</p>
只可惜現(xiàn)在，這琴于她沒有半分意義。</p>
她感慨地?fù)崦偕辖豢椀奶俾y樣，忽地摸到了一處觸感有些異樣，順著縫隙用力一按，出現(xiàn)了一個暗格。</p>
姜雅兮見那暗格之中存放著一張泛黃的紙張。</p>
她好奇地拿了出來，將紙張翻開。</p>
只一眼，姜雅兮臉上的血色褪盡，雙手控制不住地顫抖，背脊隱隱發(fā)涼。</p>
秋玉察覺不對，上去扶住姜雅兮，關(guān)切道：“姑娘，你怎么了？”</p>
姜雅兮手腳發(fā)軟，不想自己竟然犯了這么大一個錯。</p>
手中的紙張上面是潦草的曲譜，像是信手閑余之作，只有若干個段落，并不完整。</p>
而她前世時，也曾見過這張曲譜，是在御書房被他強(qiáng)壓在桌上時，掙扎之間掀翻了一本書，從中掉落而出。</p>
事后他將那曲譜撿了起來，告訴她，這是他在逆王之亂時隨手所作。</p>
當(dāng)時她只看了幾眼，便記住那曲譜。</p>
后來彈琴時，會不自覺地將記住的曲譜融入她所作的曲子當(dāng)中。那時她總是遺憾那首曲子未能在他壽辰時獻(xiàn)出，一次次的修改，一次次的完善，想著往后能將最好的呈現(xiàn)給他。</p>
而她此前在大殿上彈的曲子，正是融入后的曲子。</p>
此時的她，根本就不該知道那曲譜，更不可能彈出來。</p>
蕭眾宣是不是聽出來了？</p>
他疑心那么重，會相信這是一種巧合嗎？</p>
他將綠綺賞賜給她，是故意讓她發(fā)現(xiàn)暗格，從而發(fā)現(xiàn)曲譜。</p>
這一次，還是在告誡嗎？</p>
姜雅兮竭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要怕，不要慌。</p>
天下巧合之事那么多，她只要不承認(rèn)，沒有人知道她看過那曲子。</p>
……</p>
“微臣查過承恩侯府三房都未曾有人去過云州。姜家的那位三姑娘從未出過京城，甚少參加各家的宴席。”</p>
御前話說之人看起來二十七八歲，氣質(zhì)冷冽，相貌冷峻，右眉峰處有著一道刀疤，憑添幾分肅殺之氣。此人正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裴池。</p>
蕭眾宣翻著手里的卷案，唇角噙著一抹笑，“從未出過京城？難道天下當(dāng)真有如此巧合之事？還真是越來越有趣了。”</p>
蕭眾宣薄唇勾了勾，眼中未見絲毫笑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