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再落？</p>

    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p>

    轟雷掣電，銀光照亮了顧司辰幽若寒潭的臉。</p>

    我清晰地看見了他眼底的陰狠。</p>

    從前溫潤而謙遜的人，是從什么時候變得這般冷酷。</p>

    恍惚間，我想起了在五年前突然小產(chǎn)血崩之時，顧司辰勸慰的話——“昭瓔，是不是很疼？以后……不會再疼了�！�</p>

    我起初沒聽明白謝司辰這話的含義，只當他是心疼我受的苦。</p>

    可如今……我瞬間紅了眼。</p>

    就連陳太醫(yī)也覺不忍，斗膽說：“若再落一胎，皇后娘娘怕是再難受孕了�！�</p>

    顧司辰卻回：“這后宮之中，誰都能生，獨她一人不能�！�</p>

    陳太醫(yī)躬著的身子一僵，許久后：“微臣……遵旨�！�</p>

    我涼透的身軀搖搖欲墜，看著謝司辰無情的面龐，不由回想起六年前我執(zhí)意要嫁顧司辰與娘親對峙時，娘親的欲言又止。</p>

    到最終的妥協(xié)：“但愿為娘多慮，囡囡不悔就好�！�</p>

    不悔？我如今后悔，卻已追悔莫及。</p>

    哥哥的勸慰也沒錯：“最是無情帝王家，在帝王的心中，情愛不過虛妄，唯有江山社稷才是最重要的�！�</p>

    都說的沒錯……</p>

    我如今全都明白，卻都已晚了。</p>

    秋風瑟瑟，落昭凄凄。</p>

    顧司辰這夜難得沒有歇在沈綰兒的宮中，而是去了宣政殿。</p>

    書案上奏折如山，他逐本翻看，又逐一寫下朱批回復，忙到深夜也未有歇息之意。</p>

    我看著他伏案認真的模樣，悵惘堵在心口。</p>

    他勤政愛民，勵精圖治，是天下萬民的好皇帝，也是文武百官的好君主。</p>

    卻獨獨，不是我一人的好丈夫……</p>

    “砰”地一聲巨響，驚得我回神。</p>

    只見顧司辰突然臉色陰沉，竟將滿案的奏折掃落在地。</p>

    他熬紅的雙眸里，盛滿了怒氣：“滿口的皇后仁德，皇后仁德！朕不過是讓她冷宮思過幾日，滿朝的文武竟紛紛上書，她昭家好大的威望！”</p>

    伺候的太監(jiān)五體投地的跪著，瑟瑟發(fā)抖：“陛下息怒。”</p>

    良久，殿外雨聲漸大，謝司辰終于松了松眉宇，他走至一幅畫前，背手而立。</p>

    這幅畫，是我進宮成婚第二日謝司辰畫的。</p>

    我出身將門，琴棋書畫樣樣不通。</p>

    就連題字也是他的親筆。</p>

    而我只留下了一枚玉佩，擺在畫的旁邊。</p>

    那是他們昭家世世代代留給兒郎的信物。</p>

    我緩緩抬手，看著畫中自己的樣子恍惚了好一陣，險些看入了神。</p>

    當時快意瀟灑，連笑都十分張揚。</p>

    如今……</p>

    忽聞謝司辰低聲問：“你也覺得，是朕錯了嗎？”</p>

    我一愣，太監(jiān)連忙道：“陛下乃一國之尊，行事自有考量，皇后娘娘和大臣們自會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p>

    我嗤笑，用命來明白嗎？</p>

    殿外的風雨將歇，天光漸亮。</p>

    顧司辰悠悠開口：“擺駕，去冷宮�！�</p>

    我眼底的光微微晃動，心底劃過一絲報復的爽意。</p>

    他終于想起我了么？可是我已經(jīng)死了。</p>

    謝司辰的龍攆很快，不多時便到了冷宮門口。</p>

    蕭瑟的殿外，落滿尚未清掃的枯昭。</p>

    謝司辰踩上去，簌簌作響。</p>

    我不由忐忑，他與我沒了氣息的軀體只有一墻之隔了。</p>

    卻不料，謝司辰很快便停住了步伐。</p>

    我抬眸順著他陰沉的視線看去，朱門上，赫然貼著我一封***——“今生緣已盡，此生不復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