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p>
村長劉為德五十多歲，須發(fā)皆白，被劉大全拉過來，衣裳都跑亂了。</p>
劉老太越老越折騰。劉大全對他娘又敬又怕，擔心媳婦兒和女兒出事兒，又不敢自己硬氣起來阻止，只能跑去請村長當救兵。</p>
村長是劉家族長，娘再生氣也得聽話。</p>
“小柔！”劉大全剛過來就瞧見自己媳婦兒暈倒在地，手還無意識護著肚子。</p>
他沖過去抱起溫氏掐人中。</p>
金芽嗤笑一聲，持刀的手換方向輕輕一揮，后退幾步。</p>
雍朝重孝，村長來了，僵持下去只會對她不利，先收點利息，以后慢慢清算。</p>
劉老太只感覺頭皮一涼。</p>
來不及慶幸逃出生天，伸手一摸，一撮頭發(fā)齊根斷了躺在手心里，前額已經(jīng)禿了！</p>
“嗷——”</p>
她哀嚎起來。</p>
還不如死了呀！</p>
金芽勾起唇角。這個時代的人重視身體發(fā)膚，劉老太沒了半截頭發(fā)，不知道還敢不敢出門丟人現(xiàn)眼。</p>
劉為德頭一次見到劉金芽渾身戾氣的模樣，心里一驚。</p>
她看劉崔氏的眼神太兇了。</p>
他年輕時候見識過處決連環(huán)殺人犯，犯人看周邊人就是這種眼神。</p>
秋天就要開始新一輪的考評，饒和村可不能犯事兒！</p>
劉為德定了定心神，安撫金芽：</p>
“金芽，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但劉崔氏畢竟是你阿奶。不孝的名聲壓在身上，你和你爹娘都得挨板子�！�</p>
眼神落在她鮮血淋漓的額頭上，他默默搖頭。</p>
孽障��！</p>
又扭頭教訓劉老太：</p>
“劉崔氏，你拿著菜刀滿村跑，傷了村里其他人，你劉家賠得起嗎？”</p>
周圍村民一聽，可不是嘛！</p>
“哎喲，剛剛劉老太可是拿著刀從我旁邊跑過去，刀子離我不到半尺距離，嚇死我了！”</p>
一個胖嬸兒拍著自己的胸脯，發(fā)出夸張的聲音。</p>
“她還差點撞到我小孫子！”</p>
“對呀對呀，她天天發(fā)瘋，傷到人怎么辦？劉家砸鍋賣鐵也賠不起呀！”</p>
眾人交頭接耳，削頭發(fā)的震撼比不上切身利益重要，看向劉老太的目光越來越不善。</p>
劉老太眼尖，瞅見心愛的小兒子躲在人群里，半點沒有出來給她撐腰的意思。</p>
心一橫，兩腿一蹬，拍打著地面哭喊起來。周圍人越指點，她越起勁兒。</p>
“我命苦啊——”</p>
“老頭子，你走得早，留下老太婆我一個人被所有人欺負啊——”</p>
“你回來看看你的不肖子孫，看看天殺的欺負婆娘！”</p>
劉大全被吵得耳朵疼，注意力從溫氏身上挪開，才看見他女兒干了什么膽大包天的事兒。</p>
他小心放下溫氏，揚起巴掌要教訓人。</p>
可是，對上金芽憤恨的眼神，手腳就被定住了，巴掌怎么也落不下去。</p>
金芽趁人不備，直接給他肚子來了一腳。</p>
沒用多大力，只將人踹到地上而已。</p>
“劉金芽，你瘋了不成？！”</p>
村長又氣又急，不明白為什么劉金芽偏偏今天暴起，打了她阿奶還打爹。</p>
周圍人也竊竊私語，覺得金芽瘋了。</p>
金芽手腕一抖，菜刀刀刃完全沒入地面。</p>
“呵，我是瘋了�！�</p>
她瞪向滿臉不可置信的劉大全。</p>
“阿奶說家里斷糧了。這幾天我和我爹娘都沒得家里一口飯吃，還要干活賺錢養(yǎng)阿奶和二叔一家子。結果我今天下午撞見劉金寶在吃窩窩頭，他罵我們蠢，飯給狗吃都不給我吃�！�</p>
村長啞然。他知道劉崔氏干得出來這種荒唐事兒。</p>
劉大全卻滿臉不可置信。</p>
怎么可能？</p>
那可是他親娘和親弟弟！</p>
他下意識看了眼老娘，對方卻眼神躲閃，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p>
金芽冷眼瞧著，又加了一把火：</p>
“二叔欠了錢還不上，說要把我給賣了�！�</p>
劉大全下意識否認：“不可能！”</p>
村長也覺得荒謬至極。</p>
又不是荒年，爹娘還在，哪兒有奶奶處置孫女兒的道理？</p>
劉家隔壁林家大兒媳連氏看不下去了，嘴里的瓜子皮狠狠吐到地上。</p>
“我呸！劉大全，你可真是個好大兒。不可能？咋不可能？你老娘昨天在村口跟人牙子打招呼，讓他準備五兩銀子過幾天上門提貨，賣到窯子里去，金芽真是倒了八輩子霉生在你劉家�！�</p>
這等勁爆消息一出，幾個好事的快激動瘋了，硬生生忍住想去分享的沖動，留在這里看后續(xù)。</p>
劉大全懵了。</p>
五兩銀子賣進窯子？</p>
他娘真能做得出這種事？</p>
腦子一片混亂，他下意識逃避問題，不去思考那個顛覆認知的可能性。</p>
渾渾噩噩抱著溫氏起身，沖村長道歉：“村長，辛苦您跑一趟，我?guī)蚁眿D兒去張大夫那兒瞧瞧�！�</p>
說完便穿過人群離開，拋下身后的親娘和親閨女兒不管了。</p>
這般窩囊樣子讓村長眉頭皺得更深。</p>
他走到劉老太跟前，木拐狠狠拄在泥地里。</p>
“劉崔氏，發(fā)賣親生子女以外的孩子，按當朝律例，主謀服三年苦役，從犯杖責一百，罰錢五百文。按劉家族規(guī)，受益者逐出劉氏一族，收回所有田地財產(chǎn)。想亂來，你最好掂量掂量后果！”</p>
劉老太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p>
“啥？要收回我家的田？不行！”</p>
賣個丫頭片子，憑啥把田收走？她就知道村長沒安好心，在打他們家地的主意！</p>
劉老太越想越對，村長的話這一刻在她心里屁都不是。</p>
村長見劉崔氏那賊眉鼠眼的警惕樣兒，額角一抽一抽地疼。</p>
得嘞，好話歹話一句都沒聽進去。</p>
他放棄跟劉崔氏糾纏，拍拍金芽的肩膀。</p>
“去找張大夫看看頭上的傷，藥錢讓他來找我結�！�</p>
直接給錢，只怕他前腳剛走，后腳就被劉崔氏搶走了。</p>
金芽心里多了幾分感激，擠出一個笑容：</p>
“謝謝村長爺爺！”</p>
他擺擺手轉身離開。</p>
圍觀群眾也緊隨其后散開，忙著回去干活和分享八卦。</p>
劉老太恨恨爬起來，眼刀子恨不得在金芽身上刮下幾片肉。</p>
要不是小**發(fā)瘋，她哪兒會吃這么大虧？</p>
“你給我等著！”</p>
放完狠話，她用破破爛爛的袖子擋住額頭，快步回家。</p>
金芽嘴角掀起一抹弧度。</p>
“行啊，我等著，咱們來日方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