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第25章

    清越而孤唳的竹笛聲響起,危險而鋒銳，讓人想到殺機四伏的竹林，僅是前奏,就將人拉進一個充滿刀光劍影的世界。</p>

    黑衣俠客戴著竹笠，直接從半空中翻下來，單膝跪地,引起臺下一片驚呼。</p>

    戲臺本就是古時修建，那時在臺上表演什么的都有,從空中翻下來很正常。</p>

    司若塵今天仍然遮住了半張臉，但他氣質(zhì)過于獨特,孤冷如霜雪,瞬間讓人回憶起獨自屹立在摘星樓頂?shù)暮谝麓蟊I。</p>

    原本只存在于夢中的江湖之影忽然墜落人間,像穿破了次元壁,僅僅是他的存在,就給人一種獨有的慰藉。</p>

    音樂忽變,他從鞘中取劍，只聽見一聲清越的劍鳴響起,劍光如月身如影。</p>

    這一刻,日光明亮，水煙澹澹。</p>

    臺前臺后一片寂靜，只余劍鳴不絕。</p>

    他手中的劍并不是更契合劍舞的軟劍，而是精鐵所制的漢劍，形長而直，劍身銀亮，表面鍍了一層稀有的金屬,只要開鋒，就是一把難得的利器。</p>

    劍招也非為了追求單純的美感而設(shè)計的夸張動作,一舉一動舒展自然，從容不迫，又帶著鋒芒。</p>

    他像在自家庭院練劍，輕盈敏捷，手中劍乖順無比，仿佛沒有一絲一毫的重量，劃破空氣時的清銳鳴聲又告訴眾人，它有不可忽視的力量。</p>

    笛聲忽然急迫起來，琵琶、鼓聲接連響起。</p>

    仿佛有危機臨近，劍鳴隨之孤戾起來，一瞬間殺氣四溢。</p>

    臺上已看不清劍影，只看到黑衣俠客長發(fā)飛揚，身影迅捷，劍鋒高速震動時帶起聲聲清鳴，令人心神俱震，目眩神迷。</p>

    劍之一道，道微而易，意幽而深。</p>

    靜如深水，動似雷霆。</p>

    輕如云月，重若千鈞。</p>

    他與劍已經(jīng)是一個整體，如光逐影。危險得令人汗毛直豎，興奮得讓人忘記呼吸。</p>

    只有這樣的劍術(shù)，才能讓一代詩仙寫下千古名篇，寫下“吳鉤霜雪明”，寫下“颯沓如流星”。</p>

    今人已經(jīng)不可見昔年之實景，卻可以在此時穿過時間長河，真切感受劍術(shù)攝人心魄的魅力。</p>

    在他上臺之前，部分觀眾還在想，大盜究竟是誰，然而這一刻已經(jīng)忘卻了一切。</p>

    只剩眼前的流光劍影，注意力高度凝結(jié)，想把每一幀畫面都深深印在腦子里，刻在心中，希望這幕久一點，再久一點，更久一點。</p>

    笛聲忽然隱去，司若塵飛身而起，在笛音消失之前輕踢劍柄，長劍在空中翻轉(zhuǎn)，最后準確無誤落進鞘中，發(fā)出一聲清鳴，恰到好處為笛音收尾。</p>

    他落在原地，眼神始終沉靜，高馬尾因為之前的高強度運動有些凌亂，他摘下竹笠，理了理頭發(fā)。</p>

    “啊——”</p>

    臺下不知誰叫了一聲，眾人才后知后覺驚醒，掌聲如雷，還有尖叫聲。</p>

    那只是情緒太激動、陷入一種莫名感動之后的宣泄，說不出具體的實詞，忽然就熱淚盈眶，把手都拍紅了也不覺得痛，只想用盡所有的力氣。</p>

    一直在網(wǎng)上同步播放的直播間這一刻也被彈幕密密麻麻的覆蓋。</p>

    司若塵出場的時候，為了看大盜，直播間就涌入了一**觀眾，等他真正抽劍，人群就像流水一樣涌進直播間，好懸才沒把服務(wù)器卡掉線。</p>

    【嗚嗚嗚我真的看哭了，現(xiàn)場版得是什么歐皇才能看到的絕世好東西啊】</p>

    【我真的瘋狂愛��！啊啊啊��！】</p>

    【我的江湖血脈要覺醒了！】</p>

    【給大佬跪了，還能再三拜九叩敬拜師茶】</p>

    【有算命的說我骨骼驚奇，必成大器，我得想辦法見大佬一次】</p>

    【不管他是誰、長什么樣，我都是他的鐵粉了，那種連靈魂都快脫框，血液瘋狂奔涌的感覺誰懂啊】</p>

    【可恨我沒文化，只想到好牛，牛逼炸了】</p>

    【我就說咱們國家是有真江湖的，只不過現(xiàn)在高手都退隱了，平時看不出來，拿上劍才顯出原形】</p>

    【我要知道他的名字！我還想再看一次！】</p>

    【啊啊啊�。【让���！】</p>

    【直播間有沒有錄屏啊，高清，跪求！】</p>

    【不就是劍法嗎？哼，我要是和他單挑，他得費很大的功夫才能不直接把我打死】</p>

    【還好這劍沒開鋒，感覺一只羊丟過去，幾分鐘就成片片了】</p>

    【可恨我把抽到的門票打賭輸給我哥了，嗚嗚嗚后悔得想生吃我哥】</p>

    【下次還有沒有這種活動啊，我想去看現(xiàn)場！】</p>

    司若塵呼吸漸漸平穩(wěn)，主持人在他準備摘下蒙面巾的時候，從后臺出來，眼神激動，看司若塵時帶著一種莫名的敬仰。</p>

    “我能知道一些關(guān)于這個大盜的故事嗎？”主持人問。</p>

    “……”司若塵沉默，葉導(dǎo)沒說，因為根本沒有。就幾分鐘的視頻，主題是宣傳古鎮(zhèn)和射箭錦標賽。大盜除了夜行衣、斗笠、輕功之外，什么也沒有。</p>

    “導(dǎo)演有續(xù)拍的想法嗎？”主持人換了個問題。</p>

    “這個問題要請教導(dǎo)演�！彼救魤m終于開口，聲音清越，因為不久前才高強度運動過，比平時多了些溫度。</p>

    【啊，是少年音，我死了！】</p>

    【救命，我原地心動到爆炸而死】</p>

    【糟糕，這一劫我好像逃不過了……】</p>

    【好像有點熟悉，不確定，再聽聽】</p>

    “在你摘下蒙面之前，我真的將你看成心中的大盜，看成少年時心中所向往的、江湖的縮影，看見你時有種熱淚盈眶的沖動�！�</p>

    “這一刻，我能問問你的名字嗎？”</p>

    “是屬于大盜的名字�！�</p>

    主持人年少的時候也中二過，想過仗劍走天涯，白馬嘯西風(fēng)，還沒走出二里地，爸媽就提著搟面杖和皮帶追了上來。</p>

    只有這一刻，他覺得大盜是真實存在的，是有靈魂的具體形象，而不是一個空乏的、幾行文字描繪的虛影。</p>

    “或許可以稱他為‘摘星’�！�</p>

    司若塵想，如果真有這樣的江湖俠客，必然是“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去至高處，望天上月，看天下人。</p>

    葉導(dǎo)沒有給大盜取名字，司若塵也不擅長取名字，那一瞬首先想到了摘星樓。</p>

    “謝謝你，圓了我年少時心中的夢。”</p>

    主持人眼神明亮，語氣真摯，向他鞠躬。</p>

    “我相信大家已經(jīng)等不及了�！�</p>

    主持人說到這里忍不住笑了，他當(dāng)然知道大盜是誰，畢竟開幕式之前有彩排，先人一步知道真相的感覺太爽了。</p>

    “大家都很好奇，我也很想知道，視頻里是不是真正的輕功？”主持人問了最后一個問題。</p>

    “是吊威亞拍的�！彼救魤m摘下蒙面巾，那張臉直面鏡頭，瞬間帶來一種巨大的視覺沖擊力。</p>

    容色昳麗，眉目冷清，極致的艶麗遇上最冰冷的霜雪，二者共存，攝人心魄。</p>

    【我屮艸芔茻……】</p>

    【竟然是指揮使！】</p>

    【原來是我同時愛上的兩個人竟然是同一個人！嗚嗚嗚愛到就是賺到！】</p>

    【��！是我的本命！】</p>

    【怎么現(xiàn)在看比視頻里還好看啊，救命】</p>

    【要我的命直說，不要掠奪我的感情！】</p>

    【雖然早就猜到了，還是真的有被驚到】</p>

    【嗚嗚嗚其實我早就在站指揮使了，他站在馬上射箭的時候真的帥爆，一下子就射中我的心巴了】</p>

    【騎馬射箭飛檐走壁，還有什么是你不會的？噢，你不會得到我】</p>

    【三分鐘，管家，我要這個人的全部信息！】</p>

    密密麻麻的彈幕將直播間全部遮住，如果想看清司若塵的臉，還得關(guān)掉彈幕。</p>

    現(xiàn)場的觀眾就方便多了，直接大聲歡呼，然后再次鼓掌，好像怎么做都難以表達心中的激動。</p>

    “摘星樓有二十多米高，拍攝難度大嗎？”主持人關(guān)心地問。</p>

    “還好�！彼救魤m想，沒有什么難度。</p>

    “吊威亞在空中做那些動作是比較難的，尤其是像你那樣特別自然，有種隨風(fēng)而起的感覺……所以，真的沒有輕功嗎？”主持人又問了一遍。</p>

    “相信科學(xué)。”司若塵微妙地停頓了一下。</p>

    也不是沒有，但這個世界練不出來，想一次性飛二十幾米高是不可能的。</p>

    “聽說拍攝的時候，你們和投資商爆發(fā)了沖突，整個拍攝過程困難重重，是因為成本太高了嗎？”主持人有些揪心，司若塵這個年紀，想拍出如此驚艷的畫面，一定是在負重前行。</p>

    司若塵下意識往觀眾席看去，與臺下的“投資商”對視，早在司若塵空翻落地時，司元洲就沉著臉，后面看完，已經(jīng)面無表情。</p>

    平時司若塵在家演練的劍招完全看不出一點危險性，就像公園老人練太極劍，嚴啟航學(xué)的有模有樣，也是悠哉悠哉。</p>

    沒想到真正上臺，司若塵的速度就直接×2×3×5×10……變成了殘影�，F(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一會，司元洲仍然記得剛剛心跳劇烈加速的感覺。</p>

    “是因為威亞吊太高，如果出意外會比較危險。”司若塵解釋。</p>

    “二十多米，確實很高，聽著就揪心……這么說投資商還是不錯的，很有安全意識�！敝鞒秩朔Q贊道。</p>

    “是，他很關(guān)心我，我很感激他�！�</p>

    司若塵看著臺下似乎在散發(fā)冷氣的司元洲，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看起來不太高興，表達謝意總不會有錯。</p>

    司元洲聽到他的話，神色微微和緩。</p>

    算了……司若塵……</p>

    今天也很安全。</p>

    主持人：“后來這個問題是怎么解決的呢？”</p>

    司若塵：“威亞的安保工作做得很好，順利拍完了。”</p>

    “感謝！感謝你們辛苦投入，不止感謝若塵，還有參與拍攝的每一個人！”主持人鞠躬。</p>

    “最后，有一個非常讓人好奇的問題想問�！�</p>

    司若塵側(cè)頭看過去，等著他問。</p>

    “在你飾演摘星的時候，那個摘面巾的人究竟是誰？”</p>

    “是你自己拍的指揮使的鏡頭，再剪輯到一起的嗎？還是真有這個人�！�</p>

    主持人問出了和趙行野相同的問題。</p>

    【是不是根本就沒有什么替身啊】</p>

    【顯然，都是我們?nèi)魤m！】</p>

    【早就該相信官方的主演欄】</p>

    【我推一個頂倆，什么都自己干！】</p>

    【哈哈本來兩邊的粉絲互相掰頭，現(xiàn)在合為一體，我真的喜極而泣！】</p>

    司若塵看向臺下的司元洲——</p>

    這位在網(wǎng)上盛傳輕功高絕、身份神秘、為國家執(zhí)行秘密任務(wù)的“替身高手”。</p>

    此時，正往臺上看來，也凝視著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