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荒唐!”</p>
傅弦錚上前奪回自己的佛珠,抬步就要走。</p>
謝疏音卻抓住他手腕,將他推摁到衣帽間的門上。</p>
沒給他一點(diǎn)反應(yīng)的時(shí)間,她直接踮腳吻上他的唇。</p>
唇齒相碰,房間里的氣氛逐漸旖旎。</p>
傅弦錚很快拿回主動(dòng)權(quán)。</p>
他摟住她的腰,帶著她走回臥室,壓著她倒在床上。</p>
謝疏音眼眸迷離,伸手去接傅弦錚襯衫的扣子。</p>
然而剛碰到,男人卻抓住她的手腕制止動(dòng)作。</p>
下一秒,他冷漠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p>
“謝疏音,別裝醉�!�</p>
他的掌心明明那么燙,謝疏音卻渾身冰冷。</p>
她唇角的笑不見了,忍著被揭穿的難堪攥緊手,聲音發(fā)�。骸澳憔瓦@么討厭我?那你為什么來找我?”</p>
傅弦錚沒有回答。</p>
他甚至沒有再多看她一眼,就起身走出了臥室。</p>
一樓的靜室傳來不輕不重的關(guān)門聲。</p>
謝疏音咬住下唇,竭力想把浮在眼前的那層水霧逼回去。</p>
后背的蓮花紋身是飆車后找人加急紋出來的,現(xiàn)在還隱隱作痛。</p>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想要傅弦錚能多看自己一眼。</p>
他那么忠于他的道,她偏偏就要褻瀆他的道。</p>
謝疏音以為傅弦錚會來找自己,多少還是在乎她的。</p>
可現(xiàn)在看來,她賭輸了,而且輸?shù)膹貜氐椎住?lt;/p>
另一邊,傅弦錚同樣心亂如麻。</p>
他坐在蒲團(tuán)上默念著清心咒,修長手指一圈圈捻過佛珠。</p>
但那朵妖冶綻放的紅蓮卻像長在他腦海里,怎么都揮散不去。</p>
又想起佛珠被謝疏音拿在手里繞玩,傅弦錚動(dòng)作一滯,佛珠從掌心掉落在地上。</p>
傅弦錚眸光微沉,這是他第一次失態(tài)。</p>
半晌,他將佛珠拾起放在桌上,而后拿起另一串沉香手串坐了回去。</p>
寂靜的夜,兩人都一夜無眠。</p>
翌日早上。</p>
謝疏音起床下樓時(shí),傅婂已經(jīng)去上學(xué)。</p>
見傅弦錚還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她腳步一頓,不是很想和他面對面相處。</p>
她站在樓梯上,正想轉(zhuǎn)身回房間。</p>
男人清冷的嗓音響起:“再不吃就冷了。”</p>
他怎么能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p>
謝疏音心底腹誹,賭氣般走到他對面坐下。</p>
家里保姆宋阿姨端來一份三明治和牛奶。</p>
傅弦錚因?yàn)樾薅U戒了酒肉,所以只要他在家,餐桌上就見不到一點(diǎn)葷腥。</p>
謝疏音起了叛逆心,將餐盤推開:“宋阿姨,給我煎份牛排。”</p>
話音剛落,傅弦錚就抬頭皺眉:“早上吃牛排?”</p>
“怎么,我嫁給你就是為了榮華富貴,衣食無憂,吃份牛排你心疼?”謝疏音毫不客氣,把那天傅弦錚說的話還給了他。</p>
傅弦錚薄唇緊抿,似乎想說什么。</p>
但最后只丟下句“隨你”,就起身離開。</p>
他穿好西裝外套,要出門時(shí)又想起什么,回過頭看向謝疏音:“別再去酒吧�!�</p>
謝疏音剛想頂嘴質(zhì)問憑什么。</p>
傅弦錚接著說:“我今晚有應(yīng)酬,不用等我吃飯,想吃什么讓宋阿姨給你做。”</p>
說完就踏出別墅大門。</p>
謝疏音怔在原地,不敢相信傅弦錚竟然跟自己報(bào)備行程。</p>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p>
她搖搖頭,覺得自己一定還在做夢。</p>
宋阿姨將牛排放在謝疏音面前,笑道:“少爺和夫人的感情變好了�!�</p>
謝疏音沒應(yīng)聲。</p>
感情變好的前提是得有感情。</p>
但傅弦錚對她……</p>
心口刺痛起來,謝疏音嘴里發(fā)苦,沒了胃口,起身上樓回了房間。</p>
不知道是什么時(shí)候睡過去的,再醒來,謝疏音是被樓下的聲響吵醒的。</p>
她皺著眉起身,剛走到樓梯邊,就看見段汐月扶著明顯喝醉的傅弦錚走進(jìn)客廳。</p>
傅弦錚不是不喝酒嗎?</p>
謝疏音走下來,不善的看向段汐月:“這是怎么回事?”</p>
段汐月把傅弦錚扶到沙發(fā)上,才轉(zhuǎn)向看她:“抱歉夫人,弦錚是為了幫我擋酒才……夫人不要怪他�!�</p>
這一抬頭,謝疏音清楚看到段汐月明顯花掉的口紅。</p>
而段汐月也彷佛被人戳破什么,好似心虛一般的抬手遮蓋。</p>
“有夫人照顧,那我就先走了。”她微微頷首,說完就轉(zhuǎn)身離開。</p>
謝疏音看著她的背影,垂在身側(cè)的手一點(diǎn)點(diǎn)攥緊,整個(gè)人都在極輕地發(fā)抖。</p>
可比起憤怒,她其實(shí)更悲傷,更痛苦。</p>
自己的丈夫?yàn)榱藙e的女人破戒,這感覺比她被扇了兩巴掌還要恥辱。</p>
傅弦錚會為她打破哪怕一點(diǎn)點(diǎn)底線嗎?</p>
謝疏音自己給了自己答案——不會。</p>
她讓家里的保鏢把他送回了臥室,而后獨(dú)自一人坐在空蕩的客廳,眼前蒙上一層淚意,瞳孔黯然無光。</p>
不,不行,她不能在為傅弦錚難過了。</p>
謝疏音擦去眼角的淚,想了想,拿出手機(jī)撥通了一個(gè)電話。</p>
……</p>
傅弦錚被樓下傳來的音樂聲給震醒,擰著眉睜開眼。</p>
在確定自己是在家里,他的眉心皺得更緊。</p>
他撐起身走出臥室,從二樓往下看——</p>
只見別墅客廳里擠滿了人,形形色色的男女全都在跟著音樂舞動(dòng)身體。</p>
而在人群中心,謝疏音正拿著酒杯和一個(gè)小麥色皮膚學(xué)生模樣的男人站在一處。</p>
不知道對方說了什么,謝疏音笑著傾斜身子,手狀似無意的正好覆在了男人的腹肌上,向下滑去……</p>
謝疏音的動(dòng)作沒能繼續(xù)下去。</p>
別墅大門突然被推開,十幾個(gè)黑衣保鏢魚貫而入。</p>
為首的保鏢上前關(guān)掉音響,木著臉開口:“很抱歉,傅先生請大家離開。”</p>
謝疏音退開一步,仰頭看向二樓,正對上傅弦錚冷冽的目光。</p>
她毫不意外,抱著雙臂倒坐在沙發(fā)上。</p>
眾人陸續(xù)走出大門,那個(gè)小麥色皮膚的男學(xué)生是最后走的。</p>
離開前,他依依不舍的看了眼謝疏音:“姐姐,下次還能一起玩嗎?”</p>
她勾起唇角擺了擺手:“當(dāng)然�!�</p>
“謝疏音!”</p>
傅弦錚走下樓梯,見狀,清逸的臉灰了一度。</p>
空氣中混雜的煙酒味讓他深深皺起眉,他冷眼看向謝疏音:“你又喝醉了?你還知道自己在哪兒,做了什么嗎?”</p>
“我很清醒�!敝x疏音收起笑,“倒是你,喝了不少吧?連走路都要一個(gè)女人攙扶�!�</p>
“你的佛會原諒你破戒嗎?”</p>
傅弦錚面若冷霜。</p>
一陣沉默的對峙后,他呼出口氣,捏著發(fā)痛的太陽穴走到她身邊坐下。</p>
語氣像是妥協(xié),也像是無奈:“我們談?wù)劇!?lt;/p>
謝疏音點(diǎn)頭:“正好我也有話和你說——”</p>
“傅弦錚,我們離婚吧�!�</p>
傅弦錚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就這樣堵在喉嚨。</p>
他的臉色在一瞬的凝滯后冷沉:“我不同意。”</p>
“隨你,反正我離定了�!敝x疏音說完站起身,從客廳的角落拉出一個(gè)行李箱,然后就轉(zhuǎn)身離開了別墅。</p>
砰的一聲大門關(guān)閉。</p>
傅弦錚意識到她并不是像往日那樣鬧脾氣,后知后覺的起身追上去。</p>
剛打開門,卻只來得及看到出租車離開留下的尾氣。</p>
她提前叫好了車,不是心血來潮,而是早有計(jì)劃。</p>
傅弦錚眼瞳暗了暗,目色寂寥。</p>
謝疏音從坐上車就開始掉眼淚。</p>
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親手放棄自己喜歡的人會這么難過。</p>
穿越過來之后這段時(shí)間發(fā)生的事走馬觀花的在謝疏音腦海里一幀幀重現(xiàn)。</p>
她試圖從中找出一點(diǎn)傅弦錚在乎自己的證據(jù)。</p>
可是沒有……什么都沒有。</p>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往下砸。</p>
謝疏音雙手捂著臉,痛苦的泣聲從指縫里飄出來。</p>
過了很久,車子停下。</p>
司機(jī)轉(zhuǎn)過頭特意放輕了語氣:“姑娘,到了�!�</p>
謝疏音已經(jīng)沒哭了,她紅著眼睛點(diǎn)點(diǎn)頭,就要去開門。</p>
一抬眼,卻看見窗外寂寥的山林景色。</p>
她頓時(shí)怔住:“這是哪兒?”</p>
司機(jī)也愣了愣,拿起手機(jī)看了眼:“鹿門山呀,你叫車時(shí)填的地址就是這里。”</p>
謝疏音這才想起來,她上次用叫車軟件是來傅弦錚的那次。</p>
她忘記改地址了。</p>
其實(shí)現(xiàn)在讓司機(jī)把自己送回市中心還來得及。</p>
但不知怎么,謝疏音說了聲謝謝就下了車。</p>
重新走到普德寺的門口,還是相同的場景,但她的心境完全變了。</p>
半晌,謝疏音回過神,自嘲自己來這里又有什么用。</p>
轉(zhuǎn)身正想走時(shí),寺廟的門卻被人打開。</p>
還是上次的那個(gè)小沙彌,他聽到門外有聲音便出來瞧瞧。</p>
他認(rèn)出謝疏音:“是傅夫人吧?天色已晚,您先進(jìn)來在傅先生的房里住一晚吧�!�</p>
他沒問她為什么來,這讓謝疏音有些意外。</p>
她猶豫片刻,點(diǎn)點(diǎn)頭:“好,謝謝。”</p>
沙彌把謝疏音領(lǐng)到傅弦錚修禪時(shí)住的臥房后就轉(zhuǎn)身離開。</p>
屋子里很干凈,東西也不多,空氣中有隱隱的檀木香。</p>
謝疏音四處看了看,突然好像能明白傅弦錚為什么執(zhí)著于修禪了。</p>
這里能靜心。</p>
人心是很難測的東西,她只因?yàn)椴虏煌父迪义P一個(gè)人的心就疲憊至極,更何況傅弦錚每天要和那么多商業(yè)場上的老狐貍打交道。</p>
沾上欲望的心會變臟,他大抵是不想也變成那些人的模樣吧。</p>
謝疏音深吸了口氣,正想休息。</p>
傅光卻突然瞥見木桌上鎮(zhèn)尺下壓著一張紙條。</p>
她走過去拿起,紙條泛黃,日期寫著八年前的七月十二日。</p>
將紙條展開,只見上面簡略的寫著一句話——</p>
“今娶妻生子,非心中所愿,非背離經(jīng)道,只為能與父母交代。弟子愿一生吃素,贖清此生罪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