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想著想著，婉兒又心疼的掉了淚。</p>
婉兒揉了揉眼睛，哽咽的問道：“少爺，疼么？”</p>
江風(fēng)搖搖頭，疼么？倒是不太疼，突厥韃子想要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一道傷口，就得死不知道多少人才能近了自己的身。</p>
開玩笑，前世老子可是業(yè)內(nèi)標(biāo)桿的存在！這身手，可是殺同行殺出來的。</p>
江風(fēng)還沾沾自喜呢，突然疼得齜牙咧嘴的。</p>
“嘶！”</p>
江風(fēng)回頭拍了婉兒腦袋一下：“婉兒，你上藥的時候別盯著少爺我的臉看行嗎？”</p>
婉兒連忙道：“少爺對不起，少爺您沒事吧！”</p>
看到自己這個小侍女傻乎乎的樣子，江風(fēng)又不忍心責(zé)怪了，只好說道：</p>
“沒事，婉兒給少爺吹一吹就不疼了�！�</p>
“真的嗎？”</p>
婉兒天真的還信以為真了，俯下身子，輕輕的吹在了江風(fēng)的傷口上，一邊吹還一邊對傷口道：“不疼哦不疼哦！”</p>
江風(fēng)看著婉兒的模樣，不由得露出一個滿足的微笑。</p>
這樣的生活，多好啊。</p>
江風(fēng)揉了揉婉兒的腦袋，婉兒疑惑的抬頭看了眼少爺，也笑了。</p>
“少爺笑起來的樣子，可真好看呢！”</p>
江風(fēng)輕笑道：“婉兒可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p>
“奴婢說的可都是實話！”</p>
“說了多少次了，不要自稱奴婢了�！�</p>
“可這是規(guī)矩啊�！�</p>
“什么狗屁規(guī)矩，少爺這兒沒有規(guī)矩！”</p>
“少爺，不要說粗鄙之語~”</p>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王庭堅也一日日的來。</p>
江風(fēng)看著門外，大伯在與王庭堅攀談時，嘆了口氣。</p>
王庭堅這老匹夫真是頑固不化，枉自己教他狂草，他還非得硬是把那些腐朽的學(xué)問塞進(jìn)自己的腦子里。</p>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這句話真是讓王庭堅貫徹落實了。</p>
王庭堅話別了江百順后，來到屋內(nèi)，笑道：“江風(fēng)啊，你天賦極高，學(xué)東西很快，之前的講學(xué)你基本上都掌握了，只是臨近了秋闈，我們得加快進(jìn)度了，以后我每日都來�！�</p>
江風(fēng)瞪大了眼，道：“王老，這跟我們說好的不一樣��！”</p>
“你大伯說了，若是你在秋闈無法過關(guān)的話，那陛下就會廢除你的這一紙婚約�！蓖跬缘闪私L(fēng)一眼，自己這個小友什么都好，就是真的實在太過于憊懶了！</p>
江風(fēng)欲哭無淚：“原來是因為這個！王老，那婚約廢了就廢了唄！你說你何必用這等學(xué)問來折磨我？”</p>
王庭堅哭笑不得：“真是荒唐，天下人都想向我求學(xué)，你卻嫌棄萬分，真是，太荒唐了！你若是秋闈不過，那你就成了笑話了！”</p>
江風(fēng)無奈的攤了攤手：“說得好像我現(xiàn)在就不是個笑話似的�！�</p>
王庭堅好言相勸道：“你就算不為你，你也要為你家大伯，他待你這個侄子，是極好的！他望你成才啊！”</p>
江風(fēng)嘆了口氣，點點頭：“我知道……來吧，開始今天的折磨吧！”</p>
王庭堅笑罵道：“去你的！這天下，能讓我王庭堅勸著學(xué)的，你還是第一個！”</p>
“王老，讀完這些書，真能治理這個天下嗎？”</p>
王庭堅點點頭，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恼f道：“那是自然，古往今來，這些文學(xué)典籍，是多少讀書人讀的滾瓜爛熟的經(jīng)典！如今朝廷之中，上到宰相，下到縣令，都是這么過來的�！�</p>
“是嘛�！苯L(fēng)嗤笑一聲。</p>
“怎么？你好像很不屑的樣子？”</p>
江風(fēng)擺擺手道：“沒有沒有�！�</p>
王庭堅來氣了：“那敢問江風(fēng)老弟你有什么高見？”</p>
江風(fēng)擺擺手：“沒有沒有�！�</p>
王庭堅怒道：“有話直說！”</p>
江風(fēng)笑了笑，“王老別生氣，我就尋思著，你說，讀書為了啥？”</p>
“自然是為了考取一番功名，成就一番抱負(fù)！”</p>
“也就是為了做官，那么做官是為了啥？”</p>
王庭堅正想要回答，卻發(fā)現(xiàn)一直都這小子在問，自己在答，好像這小子總憋著什么壞話沒說。</p>
“好像我說的很不合你心意！你說，讀書是為了什么？”</p>
“是為了明事理、辨是非、知廉恥！”</p>
王庭堅十分意外的看了眼江風(fēng)，十分滿意的點點頭：“沒想到你能說出這真理！”</p>
江風(fēng)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隨口說說�！�</p>
“隨口說說就能解了天下讀書人為何讀書的難題，你這小子真不一般��！”</p>
王庭堅笑道：“但是你小子怎么好像一點都不知廉恥的樣子？”</p>
江風(fēng)哈哈一笑道：</p>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fēng)！”</p>
王庭堅聽完，長舒一口氣，“好詩啊，梅蘭竹菊四君子，你這詩，寫的是竹吧！君子如竹，不折不撓，寒風(fēng)凜冽，我自巋然不動！江風(fēng)，你到底還藏了多少學(xué)問？”</p>
江風(fēng)笑著擺擺手：“沒有沒有！”</p>
“沒有？你小子還在我面前藏著掖著！”</p>
王庭堅看向窗外的秋葉，道：“你說，我輩讀書人之意義是什么？”</p>
江風(fēng)笑道：“怎么？王老讀了一輩子書，還不知道自己何在？”</p>
王庭堅抿唇搖頭：“不知，我讀了一輩子書，都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讀書的意義是什么？我似乎就像庭外的落葉，漂泊而下，似乎是順應(yīng)天地規(guī)律，但是卻好像由無根無萍�！�</p>
王庭堅沖江風(fēng)笑了笑：“老夫失態(tài)了，我是看你這人，心神澄清明鏡，或許能有不一樣的見解�！�</p>
江風(fēng)有些憐憫的看著王庭堅，這老先生有點可憐，意志消沉只怕會郁郁而終。</p>
如果不給他一個目標(biāo)，一點動力，只怕這會是王庭堅的一個心結(jié)。</p>
江風(fēng)沉了口氣，“那王老，你可就聽好了�！�</p>
“你輩讀書人，生在此盛世，自當(dāng)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p>
……</p>
夜幕悄然降臨。</p>
王庭堅回去的路上。</p>
腦海中浮現(xiàn)出，江風(fēng)那副嚴(yán)肅的樣子，不由得想笑。</p>
“你輩讀書人……好小子，你是怕我把你也算上？你可真是懶到了極致！”</p>
馬車駛過鬧市。</p>
看著窗外的行人匆匆，王庭堅臉上的笑容漸漸斂藏。</p>
王庭堅叫停了馬車，走了下來，看著熙熙攘攘的人流，嘴里不住的呢喃著：</p>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p>
“我王庭堅活了一輩子，竟還不如一個少年透徹……”</p>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說得好，說得真好！”</p>
不知不自覺間，王庭堅眼前的燈火模糊了，好像在眼前蒙上了一層琉璃。</p>
一滴淚水落在了青衫上……</p>
“老爺，老爺！您怎么了？”駕車的小廝慌了神。</p>
“哈哈哈哈�。�！”</p>
“哈哈哈哈哈哈！��！”</p>
“�。。。�！”</p>
王庭堅站在人群中，老淚縱橫，癲狂般又哭又笑，時而開懷大笑，時而嚎啕大喊，痛哭狂笑間手舞足蹈。</p>
似乎為了發(fā)泄這一生蹉跎，這位已有八十歲高齡的老者，使出了全身力氣，仰天怒吼。</p>
笑，笑老來聞道。</p>
哭，哭一生蹉跎。</p>
“我王庭堅，可不就是為了這一句話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