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似乎還覺得不夠，謝侯冷強調似的補充：“莫說心動，就算她死在我眼前，我也不會有片刻動容！”</p>

    話落，謝玄濃黑瞳仁里溢出無盡怒意。</p>

    “混賬，你根本不知道她為你付出了多少！”</p>

    天子一怒，帝王威嚴如雷霆般壓下。</p>

    謝侯冷識相地沉默。</p>

    謝玄見狀卻越發(fā)來氣。</p>

    “好，好得很！”</p>

    “既如此，等她回來，我就讓你們倆和離！”</p>

    聞言，謝侯冷渾身一僵，他抿緊唇似是想說什么，但最終卻是拱手行禮道。</p>

    “多謝皇兄！”</p>

    謝玄頓住，氣得擠出一句話：“滾出去！”</p>

    謝侯冷緊了緊手，終于轉身告退。</p>

    沈清茹一路跟著，看著謝侯冷黑沉的神情，忍不住疑惑。</p>

    “謝侯冷，這不是你一直所想，得償所愿不應該高興嗎，怎么還沉著個臉？”</p>

    謝侯冷回到王府時，秦子依還未離去。</p>

    謝侯冷不由皺起眉，不輕不重地道：“我不是安排人送你回府？”</p>

    秦子依敏銳地察覺到謝侯冷心情不悅，溫柔又擔憂地道：“陛下這么晚召你入宮，我擔心你，陛下……是不是不愿讓你娶我？”</p>

    謝侯冷想到皇兄的話，心中越發(fā)煩悶。</p>

    秦子依以為自己言中，聲音凄切。</p>

    “不能做王爺?shù)慕Y發(fā)妻子，是妾一生的遺憾，現(xiàn)在就連想陪在王爺身邊這微小的心愿亦無法成全嗎？”</p>

    謝侯冷緩了神色：“別多想，婚期不會變，你早點回去休息。”</p>

    秦子依這才放心離開。</p>

    沈清茹看著她的背影，想著她那句“結發(fā)妻子”，眼中酸澀。</p>

    ——結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p>

    她當初也曾有過這樣天真的愿景。</p>

    成親沒多久，為了求得謝侯冷的一縷頭發(fā)，她向大楚第一琴姬求藝制琴，拿慣長槍的手被磨得鮮血淋漓，琴卻被謝侯冷一劍斬斷。</p>

    后來又向畫圣百里衡求一幅墨寶想送給謝侯冷，卻被百里衡斷然拒絕，說她根本不懂得自己畫的含義。</p>

    這讓她成為整個盛京的笑話。</p>

    直到最后，謝侯冷如賞賜般扔給她一束發(fā)絲，她如獲至寶，將那縷頭發(fā)與自己的青絲交纏放進香囊。</p>

    直到死，那香囊都被她妥帖地珍藏在懷中。</p>

    謝侯冷入寢后，沈清茹在一旁盯著他看了許久。</p>

    睡著的謝侯冷少了幾分凌厲，那薄唇也不再吐出傷人話語。</p>

    沈清茹輕聲道：“當初你愿與我結發(fā)，是不是證明對我也曾有過憐惜�！�</p>

    她自然得不到答案……</p>

    月華如水，沈清茹起身走到廊下。</p>

    卻見守在門外的盧風神色憐憫低聲自語。</p>

    “王妃，你若是知道你當初費盡心思求來的只是街邊一個乞丐的頭發(fā)，你該多難過�！�</p>

    沈清茹整個人驀地僵住！</p>

    盡管只是一縷幽魂，她卻感覺自己似乎被月光凍成了冰。</p>

    她的心似乎又開始密密麻麻疼起來，那疼痛綿長而持久，如千萬只蟲在不停啃噬。</p>

    遠勝當初心臟被利箭洞穿。</p>

    沒兩日，謝侯冷奉皇帝圣命前往東岳山為邊疆戰(zhàn)事祈福。</p>

    東岳山下，沈清茹看見這熟悉的地方，感慨萬千。</p>

    謝侯冷剛下馬，便看見一對老夫妻相攜，一步一跪，顫巍著往山上而去。</p>

    他看了半晌，問一旁迎接的東岳觀觀主：“他們這是在作何？”</p>

    觀主輕聲解釋：“我東岳山有一條出名的傳說，據(jù)說一跪一叩首，誠心跪完這萬級臺階，所求之事便可實現(xiàn)�！�</p>

    “不過萬級臺階跪下來可會要半條命，所以甚少有人能完成�！�</p>

    謝侯冷蹙眉：“那他們?yōu)楹芜�跪？”</p>

    觀主嘆息一聲：“這對老夫妻兒子上了戰(zhàn)場，兩人這是來求兒子平安，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p>

    謝侯冷沉默片刻，內心隱隱觸動。</p>

    突然，觀主身后一道童開口：“這算什么，五年前，有一個女子為求危在旦夕的心上人平安，在這萬級階梯上整整叩首了九遍�！�</p>

    “我看她那不是求神，是想以命換命�！�</p>

    盧風驚嘆開口：“世間竟有如此癡情女子，那女子叫什么名字？”</p>

    就連謝侯冷亦忍不住停下腳步。</p>

    那道童仰頭回想片刻。</p>

    “似乎是姓沈，叫……沈清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