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抵達(dá)紀(jì)家時,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p>
整個紀(jì)家宅院燈火通明,那氣派的大門和鋪滿青草地的庭院,還有那靜默在夜幕中的闊派建筑,都讓桑榆初應(yīng)接不暇。</p>
這里和她出生的地方完全是兩個概念,可以說是一個天一個地。</p>
她這身不知道從哪里淘來的舊衣裳,和這里儼然格格不入,這讓她升起了一種自卑的感覺。</p>
這是母親居住的地方嗎?</p>
中年男人幫少年打開后座車門,少年下車,冷著臉走進大門,迎出來的保姆跟他打招呼:“少爺�!�</p>
少年瞥了眼身后邁著小碎步怯生生的小丫頭:“叫那個女人到客廳等著。”</p>
保姆自然知道‘那個女人’指的是誰,應(yīng)了一聲,埋下頭匆匆走開了。</p>
走進室內(nèi),桑榆初才知道站在外面看見的那些都是小菜一碟。</p>
入門一眼望見的是極盡奢華的大廳,繁復(fù)的燈飾發(fā)出冷冽的亮光,四面高高的墻壁在柔軟的地毯上投下暗沉的陰影,墻壁上懸掛的名畫里人物的眼睛像是能攫住人的心靈。</p>
可這些名貴的裝飾卻遮不住房里的壓迫和冷清。</p>
傭人給幾人遞上拖鞋,只有桑榆初低低的聲音響起來:“謝謝......”</p>
面對突然出現(xiàn)的生面孔,傭人詫異的看了桑榆初一眼,沒有言語。</p>
換好鞋,少年徑直走到客廳沙發(fā)坐下,桑榆初局促得不知道該不該跟過去。</p>
中年男人低聲示意:“過去坐會兒吧,你媽馬上就來。”</p>
內(nèi)心灼熱的期待稍稍沖淡了旁的情緒,想到即將和母親碰面,桑榆初露出一抹笑容:“好�!�</p>
她剛走到少年身邊,突然聽見一個溫柔的女聲從樓梯口響起:“阿景回來啦?”</p>
桑榆初下意識望過去,一襲紅裙映入眼簾。</p>
女人艷麗得過份,透著一股子勾人心魄的美,看著頂多也就不到三十歲,桑榆初理所當(dāng)然沒覺得這就是自己的母親。</p>
她都十二歲了,母親不該如此年輕才對。</p>
女人看也沒看她,徑直走到紀(jì)時沅對面的沙發(fā)坐下:“你爸在公司,今天不回來吃飯�!�</p>
紀(jì)時沅身子靠在沙發(fā)上,慵懶的吐出一句:“我是為了你回來的,并且,今后我會一直住在這里�!�</p>
女人臉上的笑容微微僵住:“什么?”</p>
紀(jì)時沅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沖著一旁的桑榆初揚了揚下巴:“不覺得眼熟?”</p>
女人這才注意到多了張生面孔,對著桑榆初一番打量,心中驚疑不定:“不眼熟......沒見過�!�</p>
“她叫桑榆初。”</p>
紀(jì)時沅好意的‘提醒’,讓女人瞳孔驟然放大。</p>
她像是見了鬼一般,驚叫一聲從沙發(fā)上彈了起來,看桑榆初的眼神像極了看惡鬼。</p>
桑榆初不明所以,手足無措。</p>
紀(jì)時沅好笑似的:“好歹是你親生的,十多年不見,也不該是這種反應(yīng)吧?”</p>
女人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捂住嘴,久久回不過神來。</p>
桑榆初這才知道,這個女人,真的是她母親。</p>
來的路上,她腦補了許多母女重逢后溫馨的場景,可惜都沒有出現(xiàn),這一切始料未及。</p>
她心里泛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又苦又澀,那聲遲到多年的‘媽媽’,怎么也叫不出口。</p>
幾分鐘之后,女人像是終于緩過來了似的,一改之前虛偽的溫柔,沖著紀(jì)時沅尖叫出聲:“紀(jì)時沅!你不要太過份了!”</p>
紀(jì)時沅唇角勾起一抹戲謔:“過份么?我不覺得。你猜,老爺子要是知道你結(jié)過婚還有個女兒,你還能成為這里的女主人么?路雪堯,你做了十年的春秋大夢,該醒了,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p>
說完,他起身上樓,末了又頓下腳步冷聲提醒:“對了,以后別裝模作樣叫我‘阿景’,我聽著惡心�!�</p>
路雪堯在客廳發(fā)瘋似的摔摔打打。</p>
桑榆初被眼前的一切嚇呆,攥著小手瑟瑟發(fā)抖。</p>
等路雪堯砸不動了,中年男人才出聲:“路女士,孩子在鄉(xiāng)下沒什么可靠的親人了,生父四年前已經(jīng)去世,她一直借住在叔叔家,經(jīng)常挨打,現(xiàn)在不是你情緒失控的時候,好好跟孩子敘敘舊吧。對了,老爺子應(yīng)該會在半個小時后到家�!�</p>
說完該說的,他也沒有再逗留,把時間留給了母女二人。</p>
路雪堯聞言猛地看向桑榆初,眼里沒有一絲善意,只有怨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