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直到出了宮門很遠(yuǎn)，我的神色才完全冷了下來。</p>
臉上那副小女兒的嬌羞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徹骨的恨意。</p>
裴清池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嘆聲道。</p>
「你不該這么沖動的�！�</p>
我揚(yáng)眉同他對視。</p>
「你既已如約入了朝堂，我也不能落后才行�！�</p>
裴清池還想說什么，我卻已經(jīng)閉上了眼不再看他。</p>
思緒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p>
那時嫂嫂剛懷上身孕，她不忍阿兄一人在外操勞，便做了些帕子去街上叫賣。</p>
沒想到正遇上微服出訪的蕭懷遠(yuǎn)。</p>
嫂子其實(shí)并不算貌美，穿得也是普通山野村婦的打扮，素釵羅裙。</p>
可即便是這樣，她還是被蕭懷遠(yuǎn)盯上了。</p>
許是因?yàn)閼言械木壒剩男馗桨l(fā)飽滿，襯得腰身纖細(xì)。</p>
她忙了一上午，臉頰紅撲撲的，整個人就像一個熟透的蜜桃。</p>
蕭懷遠(yuǎn)直直的盯著嫂嫂，良久才意味深長的道了一句。</p>
「想不到塞外還有如此佳人�！�</p>
在場的都是人精，蕭懷遠(yuǎn)身邊的大太監(jiān)只一眼，就看出了帝王心中所想。</p>
但是畢竟微服出訪，動靜不宜鬧得太大。</p>
隨行太監(jiān)便拿了五十兩銀子給嫂嫂，說是貴人邀她做陪。</p>
嫂嫂雖是農(nóng)婦，卻并不蠢笨，自然讀懂了太監(jiān)的話外之意。</p>
于是她冷著臉推拒，收了攤子便要離開。</p>
可是帝王哪里能容忍被一個村婦拒絕。</p>
幾乎不用他說話，身邊的侍衛(wèi)便抓著嫂嫂塞進(jìn)了皇上的馬車。</p>
沒多時，嫂嫂便被丟了出來。</p>
蕭懷遠(yuǎn)的捂著被他咬傷的手臂冷漠開口。</p>
「這賤婦賞你們了�！�</p>
幾個士兵面面相覷，最后獰笑著把嫂嫂拖進(jìn)了旁邊的巷子。</p>
慘叫聲、怒罵聲整整持續(xù)了一個時辰。</p>
沒人知道那一個時辰里嫂嫂都經(jīng)歷了什么。</p>
只有血跡順著巷口緩緩滲出，染紅了地面。</p>
她被丟出來的時候衣不蔽體，露出白嫩嫩的胸脯，上面滿是啃咬青紫的痕跡。</p>
渾身血污，讓人不忍直視。</p>
我那平素里最溫柔善良的嫂嫂被這群畜牲活活凌虐致死了。</p>
阿兄趕來的時候正看見侍衛(wèi)抬著嫂嫂的尸體。</p>
還有人趁機(jī)在她白嫩的胸脯上又重重捏了一把。</p>
阿兄目眥欲裂，扛著斧頭沖了上去。</p>
天子的威嚴(yán)哪里容得人再三挑釁。</p>
侍衛(wèi)們直接拔刀將阿兄亂刀砍死。</p>
皇上還嫌不解氣，吩咐人一劍砍下他的頭顱，一腳踢出了好遠(yuǎn)。</p>
頭顱咕嚕嚕的，正好停在了我的腳邊，血污弄臟了嫂嫂昨夜剛給我納的新鞋。</p>
我?guī)缀跻坏皖^，就能對上阿兄死不瞑目的眼睛。</p>
一個侍衛(wèi)跑過來，語氣天真的說。</p>
「小孩，嚇到了吧？」</p>
說著他抽出劍，一下插進(jìn)阿兄的頭顱里，我仿佛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p>
他用劍挑著阿兄的頭，隨意丟給了一旁的野狗。</p>
我僵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阿兄被野狗啃食的面目全非。</p>
年輕的侍衛(wèi)們好像對生死早就習(xí)以為常了。</p>
他們表情嬉鬧著，時不時還要暗罵兩聲晦氣。</p>
這就是我所處的時代。</p>
昏君當(dāng)?shù)�，眾生如螻蟻。</p>
可是縱使卑微如螻蟻，也有血濺五步、天下縞素的決心。</p>
蕭懷遠(yuǎn)，你曾經(jīng)看不上的螻蟻，來找你索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