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清晨,我如往常一樣,被女傭推下樓進餐。</p>
不料樓下站著一個不速之客。</p>
「嘖嘖嘖,老東西過得真闊啊�!�</p>
只見一個上了年紀的婦女。</p>
她正摸著樓下的赤金盤龍柱,嘖嘖稱奇,艷羨中流露出一絲嫉恨。</p>
「哎,祝海富到底做的什么生意,這么掙錢?」</p>
「哼,怕是早忘了我這個前妻吧!」</p>
聽到輪椅摩擦地面的響聲,她轉過頭看到我,明顯一愣。</p>
旁邊的女傭低頭對她說了句什么。</p>
她臉色一變,錯愕道:「這瘸子是我兒媳婦?搞錯了吧?」</p>
婦女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臉色難看得能滴出水。</p>
「再怎么說我家小虞現在也是京城太子爺啦,要什么樣兒的沒有,怎么會看上這種貨色�!�</p>
客廳立時鴉雀無聲。</p>
旁邊女傭拉了拉她的袖子:「女士,您別說了……」</p>
婦女啐一口:「咋的,一個瘸子還金貴得不能說了?」</p>
「告訴你,雖然我已經跟祝海富離婚了,但一日夫妻百日恩,不管他祝海富現在娶了誰,我都是這家的女主人!」</p>
挑剔的目光像利劍一樣把我貫穿。</p>
女傭求助地看向我,面露難色。</p>
「祝夫人,這位是鄭秋芬女士,是老爺的……前妻�!�</p>
「老爺請她來,是看風水的�!�</p>
我想起來了。</p>
前幾日聽女傭們私下議論,說祝家祖墳出了怪事。</p>
上上下下十幾塊墓碑齊齊裂開,墳場方圓幾里的土,莫名其妙變成血一般的鮮紅。</p>
就連墓旁種的一松一柏兩棵子女樹,也在某個雨夜被驚雷劈折,大大的不吉利。</p>
坊間傳聞,是祝家做了不地道的事兒,虧了陰德。</p>
而祝海富的前妻鄭秋芬,恰好略懂風水堪輿之術,這才把她接來京城問問看。</p>
鄭秋芬重重地冷哼一聲:「沈靈締是吧,你老公祝虞是我親兒子,說起來,你也該叫我一聲媽�!�</p>
「照我們那兒的規(guī)矩,兒媳婦第一次見公婆,要恭恭敬敬下跪磕三個響頭才能改口的�!�</p>
「我諒你腿腳不靈便,你就先改口叫媽吧,叫到我滿意為止�!�</p>
她一口氣說完,冷冷斜睨著我,擺明了要給我下馬威。</p>
我眨眨眼睛。</p>
「怎么,啞巴了?」</p>
鄭秋芬齜了齜牙,「還是你看不上我這農村老太太?」</p>
我正要搖頭,一個身影就大步走了進來。</p>
「鄭秋芬,再鬧你就給我滾回去�!�</p>
赫然是近幾年風頭正盛的風投大佬祝海富。</p>
后面緊跟的,則是祝家小少爺,神秘出家后又還俗的京圈佛子,祝虞。</p>
「先生,少爺�!�</p>
女傭們紛紛朝兩人行禮,祝海富臉色鐵青,卻又礙于眾人生生壓下了火。</p>
「我鬧什么啦?你哪只眼睛看見我鬧啦?」</p>
鄭秋芬是個地道的農村潑婦,登時撒起潑來,「祝海富,你個沒良心的,當年娶老娘的時候還是個窮小子,現在發(fā)達了就想把我蹬了!告訴你,沒門兒!」</p>
祝海富一巴掌甩在她臉上,她順勢直接躺在地上哀嚎起來。</p>
一片雞飛狗跳里,祝虞第一時間跑來我身邊。</p>
「靈締,我媽她脾氣不好,你別跟她一般見識�!�</p>
我搖搖頭,靜靜地望著他。</p>
十指翻飛,一點點打出手語。</p>
「你媽媽好像不喜歡我。」</p>
「她嫌棄我是個瘸子。」</p>
「還有,我也沒辦法叫她媽媽�!�</p>
祝虞低頭,看了看我空蕩蕩的褲管。</p>
握著我的手又緊了幾分。</p>
他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這些我都不在乎,我喜歡你就好�!�</p>
我又點點頭,習慣性撫摸了一下祝虞送我的佛珠,冰涼溫潤的手感讓我心情稍定。</p>
其實對我來說,能得到祝虞的喜歡,就足夠讓我受寵若驚的了。</p>
何況我是個瘸腿啞女。</p>
只是。</p>
我的腿,是怎么斷的來著?</p>
還有……</p>
「我明明記得我之前是會說話的�!�</p>
我難過地看著祝虞,「可為什么現在,我變成啞巴了?」</p>
我費力地張開嘴巴,一字一頓,試圖發(fā)出音節(jié)。</p>
卻只露出黑漆漆的,空無一物的口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