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永壽宮內(nèi)。</p>
長姐坐在銅鏡前,一動(dòng)不動(dòng)。</p>
我掀開簾子,端著藥膳朝她走去:「娘娘,喝點(diǎn)藥吧�!�</p>
長姐揮了揮手:「撤下去�!�</p>
我微咬嘴唇,不解地看著她日漸消瘦的身形。</p>
這是溫太醫(yī)特意為長姐開的安胎藥。</p>
長姐肚子里有一對雙生子。</p>
那孩子是已逝王爺?shù)摹?lt;/p>
長姐為了這雙生遺腹子,不惜諂媚委身于皇帝,才得以回宮。</p>
可現(xiàn)在,她為什么不喝藥?</p>
她難道不管腹中遺腹子死活了?!</p>
「娘娘,良藥苦口,你多少喝點(diǎn)。」</p>
我走到長姐身邊,壓低聲音道:「這……也是為了王爺能夠后繼有人啊。」</p>
才靠近她,一股若有若無的腐臭味道鉆進(jìn)了我的鼻尖。</p>
這就像是在酷暑七月,剛死去的貓埋在泥土里散發(fā)的氣味。</p>
我忍不住皺了皺眉。</p>
這時(shí),長姐接過我手中的藥盞,一飲而盡。</p>
片刻,長姐拿著帕子擦拭嘴角,眼睛微上揚(yáng),看著我:「浣璧,我好看嗎?」</p>
我笑了:「娘娘當(dāng)然好看�!�</p>
長姐膚白如玉,腰肢纖細(xì)若柳,琴簫舞藝更是不凡,每每與她單獨(dú)相處時(shí),我總會(huì)自卑。</p>
我雖然和她一樣,都流著父親的血,但她樣樣勝我,又是最尊貴的嫡女身份,我卻是個(gè)上不得臺(tái)面的私生女。</p>
長姐也笑了,伸手撫著她的臉龐:「昔日,我以為皇上對我深寵無比,送我行宮浴,椒房恩,甚至還贈(zèng)我絕世無一的蜀錦鞋。」</p>
「但這些,都不過是因?yàn)槲议L著一張他心愛之人的臉罷了。」</p>
下一瞬,長姐指端護(hù)甲用力一劃。</p>
她原本嫩白的臉龐頃刻被劃開,泌出顆顆殷紅的血珠子。</p>
我嚇了一跳:「娘娘,你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毀自己容貌?」</p>
長姐曾得過皇上的盛寵。</p>
但盛及必衰,皇后暗下設(shè)計(jì),害得長姐又失寵。</p>
那次,長姐對皇上已經(jīng)心灰意冷,決心去寺廟修行。</p>
寺廟苦寒,王爺對長姐情深義重,兩人也就續(xù)了情緣。</p>
后來,王爺意外逝世。</p>
長姐卻懷了身孕,不得已,只能再進(jìn)皇宮。</p>
她能回皇宮,靠的就是皇上還愛憐這張臉。</p>
可長姐怎么能突然犯蠢,意氣用事,故意毀容?!</p>
「左右不過是一張皮而已�!�</p>
長姐竟將護(hù)甲擠進(jìn)破口的皮肉更深處。</p>
她像是不知疼痛,臉上笑容依舊:「沒了這張皮,皇上對我也依舊如初�!�</p>
長姐在說胡話。</p>
皇上不可能對一張爛皮流血的臉好!</p>
長姐一定是孕雙生子疲累,再加上王爺離世,使她心傷,一時(shí)做了傻事。</p>
我心疼地移開長姐的手,拿著帕子在她臉上擦拭,勸慰著:「娘娘,若您的臉毀了,皇上待您定不似從前。」</p>
「您就算不在意自己,也……也要在意腹中子啊�!�</p>
長姐沒再說話。</p>
一滴滴紅色的眼淚,從她眼眶里落下,駭人至極。</p>
「一定是剛才護(hù)甲傷到眼睛了!」</p>
我嚇得手足無措,喊來婢女去叫溫太醫(yī),又準(zhǔn)備去偏殿從柜子里取出舒痕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