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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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安郡主居高臨下地看著我。</p>
一紙合離書擺在我面前,她問我愿是不愿,那眼神里充滿了對宋存懷的志在必得。</p>
我突然覺得好笑。</p>
「不要了,奪人所愛并非君子,郡主想要盡管拿去......」</p>
1</p>
「只要我在一天,管她什么郡主還是青樓女子,過了門那便都是妾,生的孩子都該管我叫一聲母親�!�</p>
婚后半年,我取下頭上的發(fā)釵直接朝宋存懷的肩刺去,沒有一絲猶豫。</p>
我還是不夠狠,如果我夠狠的話,就應(yīng)該直接朝他的心窩刺去,這樣才可一擊致命。</p>
「南安郡主身份高貴,不知她是否為了你作妾,她若愿意,自然是極好的,我定會待她親如姐妹�!刮倚Φ媒醢d狂。</p>
我想我此時定然是面部可恨。</p>
「我竟不知你如此心如蛇蝎,我與郡主兩情相悅,我絕不允許她作妾�!顾帕�,畢竟他一心想做駙馬,哪能允許我做他的絆腳石。</p>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有婦之夫與其他女子偷情還可以說得如此正義凜然。</p>
「是不是我從前太過溫良,讓你覺得我可以被肆意拿捏,合離書,我絕不會簽,你我就這樣相看兩厭,豈不有趣!」</p>
他徹底失去耐心了,眼睛猩紅,我知道他今晚勢必會嘗到血才肯罷休。</p>
我被他粗暴地甩在了地上,他聲嘶力竭。</p>
「姜也,你如此不聽話,那就不要怪我不顧往日情分,你既不愿合離,那我就讓整個姜府自此不得安寧�!�</p>
那雙骨骼分明的手指在我臉頰上滑動著,然后掐上了我的脖頸,力氣大得驚人。</p>
從前我竟不知那般好看的手還可以有這般殺人的氣力。</p>
我想逃,卻怎么也逃不掉。</p>
他不容我掙扎地將我拖進了屋里,扔在床上。</p>
2.</p>
「叫出來!」</p>
「我讓你叫出來!」</p>
我知道,他想以這種方式令我屈服。</p>
他總是這樣的令我惡心,不愛我,又不肯放過我。</p>
「不若你我先合離,然后我再抬你作妾,也不算辜負你的一往情深�!�</p>
他是故意說予我聽的,他知道以我的性子,斷是不能忍受這種恥辱。</p>
但我到底是想要斗一斗,好奇郡主到底能做到何種地步。</p>
又或是我心仍未死,還想在固執(zhí)一番。</p>
翌日。</p>
我抬眸看向銅鏡中的自己,原本白皙的玉頸處添了一道又一道掐痕,有深有淺,力度不一。</p>
我把手放在了最是血紅的那條痕上,疼得我倒吸冷氣。</p>
我撕了案桌上的合離書,多到我都快忘記了這是我撕掉得多少張。</p>
為掩蓋蒼白血色,我施了朱,畫了眉,點了唇,還特意讓丫鬟為我尋來件紅衣。</p>
3</p>
我查到消息,首輔權(quán)臣陸玄近日剛在城北買下一宅院。</p>
進城北小院的時候,我很忐忑。</p>
我與他不過一面之緣,上次見他還是在初秋,如今便已深冬了。</p>
在與宋存懷剛結(jié)婚未有多久,一連十幾天晚上,宋存懷都夜不歸宿。</p>
我很是擔心。</p>
他一禮部侍郎,只負責�?惫偶⒕幾攵Y儀方書等工作,不至于連續(xù)幾天如此忙碌,連叫丫鬟小廝給我捎個信的工夫都沒有。</p>
我擔心他出事,打算去官邸問問情況。</p>
出門還未有多久,天竟下起雨來。</p>
夏暑未退,秋雨就下得這般猛烈。</p>
啪嗒的打在馬車蓋上,聽的人心煩。</p>
雨勢太大,我只好在街一旁的茶館等雨勢小一點在做打算。</p>
「夫人,看這雨勢一時半會恐不能停,不然,先行回府,在做打算�!�</p>
「無礙,我記得馬車里有把撐花,我自行前去,你和車夫在這里等雨勢稍小點便回府,告知老夫人,免得她老人家憂心。」</p>
在快要抵達官邸的時候,前方有一團紅色的身影。</p>
走近看,是一名身穿精致紅袍的男子。</p>
天空陰沉,這男子一襲紅袍行走在街上,很是惹眼,讓人想不注意都難。</p>
我原沒想搭理,可看他步伐踉蹌,我便將傘撐在了他面前。</p>
「雨勢太大,這傘你拿著吧!」</p>
他轉(zhuǎn)過身來,一雙清淺的眼睛,斂在纖長睫毛下,平靜剔透,像浸在冰雪里的琉璃,臉色有些蒼白......</p>
這般冷清,我意識到他可能并不喜有人靠太近,便拉開了同他的距離,傘依然斜靠在他的那一邊。</p>
我示意他接傘,可他只是怔怔地把我看著。</p>
半晌,他終于接過了傘。</p>
不經(jīng)意觸碰到我的手尖,有些涼。</p>
我沒和他同撐一把傘,大庭廣眾之下,我一有夫的婦人,和陌生男子同撐一把傘,恐會遭人詬病。</p>
4</p>
當時,我并未認出他來,那時的他還未在朝廷上站穩(wěn)腳跟,后來因緣際會曾看過首輔權(quán)臣的畫像,方才驚覺。</p>
只是仍然難以將他同人們口中那個殺伐果斷的首輔聯(lián)系在一起。</p>
如此淺的交際,如今卻求他辦事,他權(quán)傾朝野,此事于他而言,雖不過小事一樁,但我依然沒有把握。</p>
畢竟利益是相互的,他能走上如今的位置,心慈手軟在他身上絕無可能。</p>
可我不得不去,我認識的人當中只有他有能力護住姜府,使其不受南安郡主的傷害。</p>
院內(nèi)很清凈。</p>
他一襲黑袍懶散地站在書房窗邊,似是在賞窗外風景。</p>
「民女參見大人�!�</p>
他沒有說話,甚至未曾轉(zhuǎn)身。</p>
「有何所求?」</p>
「民女想求姜家平安無虞,請大人憐憫!」我沒有拐彎抹角,虛與委蛇在陸玄面前沒有任何作用。</p>
他終于轉(zhuǎn)過身來,眸中全是冷芒,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嘲笑的笑意,那股子強勢逼得讓人不敢直視他的眼睛。</p>
我刻意挺直腰背,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太過于卑微。</p>
轉(zhuǎn)而一想,又覺得有些可笑,即是求人,又作何姿態(tài)。</p>
他光著腳步履緩緩地向我走近,耐心的像是射中獵物的獵人。</p>
他半蹲下來,手指在我脖頸間的掐痕上游走,似是在欣賞我的傷痕,眼里流露著莫名的情緒。</p>
我深知這世上可。沒有免費的東西,想要護住自己能力以外的人,是要付出代價的,一把傘的相贈之情顯然是不夠的</p>
未等他開口言語,我就為自己估了價。</p>
「若大人能夠成全民女,民女愿舉姜家之力......」</p>
「沒意思,姜家之力于我而言太過微小�!�</p>
我一時語噎,對他來說,我實在帶來不了什么切實的利益。</p>
「不過你還有些意思�!顾巫咴谖也鳖i的手停了下來,眼神里充滿了兇狠。</p>
他這是在看我究竟能做到何種地步。</p>
5</p>
宋存懷給我半個月時間考慮簽合離書的事情,然后就搬出來了宅院。</p>
至此之后的每五天我都會到城北小院,像極了陸玄的地下情人。</p>
我叫人尋來了青樓女子能讓男人流連忘返的秘藥,每日都飲用,今日更是加大了劑量。</p>
我不確信自己能不能讓陸玄滿意,但我決不能失去這一靠山。</p>
陸玄進屋時,我正被身體里竄起的一股熱意折磨的癱軟在床榻之上,褪去三分外衣,露出雪白的肩。</p>
倘若陸玄去過青樓,應(yīng)該會覺得我與青樓女子并未有何不同。</p>
我側(cè)過身來,淚眼汪汪地看著他,眼里全是說不清的曖昧氣息。</p>
一炷香的時間內(nèi),他都沒有動作,這么能忍,倒是出乎我的意料。</p>
難道他并無此意?是我自己會錯了意。</p>
我喝下的藥力在此刻發(fā)作,急需宣泄的出口。</p>
見他遲遲不動,我只得起身,打算去院子清醒清醒,如今這般,讓我有些難堪。</p>
我有些站不穩(wěn),掠過他身邊的時候,我竟直接腿軟,差點直接倒在地上。</p>
所幸,陸玄拉住了我的手臂,他的手還是那般涼。</p>
「你這副模樣是打算去哪兒?是打算去院子里勾引那些暗衛(wèi)嗎?」</p>
「大人,想多了…我并無此意�!�</p>
我半跪著借助陸玄手上的力起了身,還想在繼續(xù)往外走。</p>
「你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看來你當真是恨極了!」他將我拉回到他的面前,抬起了我的下巴。</p>
「即是如此,可是你自己送上門的,往后,就別想輕易離開了�!顾难哉Z中帶著讓人難以察覺的喜悅。</p>
6</p>
夜里,他要我一遍一遍叫喚他的名字,若是停下,他便力氣大得驚人。</p>
翌日晌午,我才醒來,未等陸玄醒來,我就收拾好回府了。</p>
剛到府門口,就看見站在院里的宋存懷。</p>
我下意識竟有些心虛,但這樁婚事早就名存實亡,并非人人都如他這般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可以臉不紅心不跳。</p>
「去哪兒了?從前你可未曾這般不守規(guī)矩,竟然夜不歸宿�!�</p>
他竟然同我講規(guī)矩,笑話。</p>
「夫君去干什么,妾自然就是去干什么。那夫君去干什么了呢?」</p>
他一時語噎,或許在他眼里我不敢做出如他那般越矩之事,畢竟從前的我最是溫良,最是好騙。</p>
我自己也覺得神奇,作為太清姜氏一族的大小姐,我自小就勤學苦讀,謹慎小心,把家族名譽放在己身,不敢有絲毫怠懈,從前的我最是守規(guī)矩,最是重禮節(jié)。</p>
可既然宋存懷可以那般做,為何我不可,這世間的諸多規(guī)矩不應(yīng)該只限制女子。</p>
7</p>
「我今日回來是來提醒你,郡主已經(jīng)沒有耐心了,合離書你不簽也得簽,沒得選!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p>
我不簽,我若當真愿簽,又何必去求陸玄護佑姜家,我就是想同她斗上一斗,難道貴為郡主,便可如此肆意妄為。</p>
那幾天夜里我睡的很是不安穩(wěn),像是有什么大事要發(fā)生。</p>
父母親身亡的消息傳來時我正在院里清點明日打算帶回姜府的物品。</p>
衙門很快就結(jié)了案子,說是父母親一行十人在前往慈光寺的途中,遇上盜匪,殺人搶劫,這才造成如今這番慘案。</p>
從未聽說那一帶有過盜匪。</p>
只有我知道,定是南安郡主。</p>
我來不及細究為何陸玄不履行約定,人終究是靠不住的,怪我太蠢,輕信他人。</p>
我趕到事發(fā)地的時候,南安郡主和陸玄的馬車都停在那里。</p>
滿地的鮮血,窒息的感覺讓人難以忍受。</p>
不知哭了多久,許是老天爺心疼,雨像珍珠一樣大顆大顆往下落,砸的人生疼生疼的。</p>
陸玄撐著傘站在我身后好久好久,直到我嗓子哭啞了,他才蹲下身來,正欲開口說些什么。</p>
「不必如此假惺惺,你與南安郡主至始至終都是一丘之貉,是我太天真�!�</p>
「對不起,我未趕得及......」是我看錯了嗎?他的眼里竟然有愧疚和心疼,一定是我看錯了,貓哭耗子,假慈悲,以他的能力若是真想護,怎會護不住。</p>
「姜姑娘,宋先生在我的馬車之上,如今雨勢太大,自會有專人來處理,不然我一道將你們送回去吧!」南安郡主一臉挑釁地望著我。</p>
「南安郡主與我夫君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是為何?」魚死網(wǎng)破不過是最壞的打算,如今我更是不懼了。</p>
「姜姑娘說笑了,宋先生方才聽聞此事時,正與我一處商談書籍編撰細則,我見他心急,這才失了禮�!顾惯要臉,說的如此冠冕堂皇。</p>
「好哇,郡主如今盛情,我怎好推卻�!�</p>
陸玄拉住了欲上郡主馬車的我,將我拖到了一旁。</p>
「別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