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查出懷孕的那天,老公秦牧白開心得像個孩子一樣手舞足蹈。</p>
為了給孩子取名他想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后問我:</p>
“老婆,我們叫他秦樂好不好?男孩女孩都可以叫這個名字�!�</p>
我剛想答應(yīng),猛然想起來昨天和閨蜜逛街時,</p>
她發(fā)現(xiàn)秦牧白社交小號,最新的一條動態(tài)寫著:</p>
“以你之名冠我之姓,牽絆一生,愛意永存。”</p>
我的心猛地一抽,秦牧白這是什么意思?</p>
用我的孩子來紀(jì)念他和初戀曾經(jīng)難忘的愛情,憑什么!</p>
……</p>
結(jié)婚三年,我終于懷孕了,迫不及待地開始準(zhǔn)備孩子的東西。</p>
閨蜜鄭楠陪著我一起逛街時,笑我。</p>
“現(xiàn)在就開始準(zhǔn)備,等到生的時候你家都盛不下了吧?”</p>
“小孩子的東西總歸要精挑細(xì)選的�!�</p>
“你家秦牧白就是太愛你了,看他緊張的,要不是我?guī)愠鲩T,他都恨不得把你圈在家里一直到生,生怕你磕著碰著�!�</p>
我不置可否,嘴角彎起弧度,這個孩子我和秦牧白盼了很久。</p>
逛到一家孕嬰店時,我看中一款粉色的連體褲,因為需要最小碼,貨架上并沒有,店員去倉庫幫忙找。</p>
其實我是期盼生個女兒的,都說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秦牧白肯定會更加寵愛女兒的。</p>
鄭楠刷著手機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一條有趣的動態(tài),拿給我瞧。</p>
“冉清,你快看,現(xiàn)在的狗男人們中居然還有這么深情的,難得和你家秦牧白有的一拼�!�</p>
我看了一眼,</p>
“若是注定不能在一起,換個方式紀(jì)念我們的曾經(jīng)何嘗不是一種相守?”</p>
配圖上是八個字:以你之名冠我之姓。</p>
如果不是我認(rèn)得那頭像的照片,也許也會同鄭楠一樣感慨世上還有這么深情浪漫的男人。</p>
而此刻我的手心冰涼,心臟狠狠漏了一拍。</p>
發(fā)布者的頭像是一張明信片,背景是異國的結(jié)婚典禮,那是個小眾的古堡,滿地的香檳玫瑰,我打掃秦牧白的書房時偶然見過。</p>
上面只一行字:喬樂,祝你幸福。</p>
再聯(lián)想到秦牧白給孩子取的名字,秦樂,隱隱有了不好的預(yù)感。</p>
可我的心里仍然存了僥幸,也許只是巧合而已。</p>
秦牧白是愛我的,</p>
怎么會用自己孩子的名字去紀(jì)念別人呢?</p>
可我還是止不住地胡思亂想。</p>
回到家后,我整個人如沉浸在水中般,不止眼睛是濕漉漉的,整個身體都潮濕的如一團抹布。</p>
秦牧白是在晚上十點回來的,他很少回來這樣晚。</p>
他哼著歌打開客廳的燈,在看到我的那一瞬便止了聲音。</p>
又換上我最熟悉的樣子,一雙眸子里盛滿了濃濃的愛意。</p>
“冉清,你怎么坐在這里?是不身體不舒服嗎?孩子不老實嗎?”</p>
他驟變的眼神和愚蠢的問題將我的心扯開一個口子。</p>
我咽下心中的苦澀,期冀的開口。</p>
“牧白,我們的孩子不叫秦樂好不好?”</p>
可他卻皺了眉,只是因為我第一句話。</p>
“怎么了?你不喜歡這個名字?”</p>
“我覺得很好聽啊,這是我想了幾個晚上才定下的名字,我希望我們的孩子以后能快快樂樂的長大,這個寓意不好嗎?”</p>
我盯著他的眼睛認(rèn)真道:“這個名字沒有別的意思嗎?那么多好聽的名字你為什么偏偏選中樂這個字?”</p>
秦牧白煩躁地扯下領(lǐng)帶。</p>
“冉清,我能有什么別的意思,你大晚上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p>
“我很累了,不想和你爭辯這個名字!”</p>
“如果你不喜歡我們可以換,叫秦念樂或者秦如樂好不好?”</p>
我拼命搖頭,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p>
“不好不好,為什么一定要有樂這個字,我不喜歡!不喜歡!特別不喜歡!”</p>
見我情緒失控,秦牧白呆愣了幾秒,隨即心疼地擦干我的眼淚。</p>
“冉清,孩子剛兩個月,取名字的事情不急,聽說女人一般會孕中多思,你該多休息。”</p>
我撫上肚子,抿唇應(yīng)下。</p>
這才是我熟悉的秦牧白,和我朝夕相處三年愛我至深的男人,我不該懷疑他的。</p>
夜里,我睡不踏實,拿起手機,借著微弱的光亮忍不住點開那個人的頭像,他更新了動態(tài)。</p>
“對不起,我要食言了�!�</p>
“但我們馬上就可以再見了,會有不一樣的結(jié)局嗎?3.18�!�</p>
三月十八號是后天,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日子。</p>
那天,我鬼使神差地拉著秦牧白在家里陪我,我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好像有個并不存在的警鈴會隨時炸響。</p>
起初他的神色自然,慢慢地開始有些急躁,在房間里踱步。</p>
我死死咬著唇,不讓自己發(fā)出一聲質(zhì)問,我怕,怕得到那個讓我難過的結(jié)果,也怕傷了我和秦牧白維系了三年的恩愛外殼。</p>
晚飯時,他的手機鈴聲響起,按掉后,那聲音又急促地響起。</p>
他終于開了口:“冉清,有個重要的客戶叫我過去,我怕底下的人應(yīng)付不來�!�</p>
“牧白,可以不去嗎?我有些不舒服,你能不能陪著我?”</p>
我目光殷切,若是他仔細(xì)看,定能看見那目光下隱藏的不安和恐懼,還有微微的濕潤。</p>
如鄭楠所說,秦牧白很在乎我,尤其是我懷孕后,他恨不得時刻陪在我的身邊,甚至是有些煩膩的關(guān)心。</p>
現(xiàn)在聽到我身體不舒服幾個字,他應(yīng)該會立馬將我扶到床上或者帶我去醫(yī)院,可并沒有。</p>
“冉清,我問過大夫,你感覺到的不舒服只是懷孕后激素水平變化產(chǎn)生的假性狀態(tài),你乖乖在家等我,我會早點回來的。”</p>
說完他拎起公文包頭也不回地走了。</p>
我在他身后急走幾步,卻只碰到了他的衣角。</p>
那個賬號,是秦牧白的。</p>
我沒有如他所說乖乖留在家里,而是開車跟在他的身后。</p>
裝修高檔的餐廳里,我站在半開門的陰影下,聽著秦牧白所謂的客戶們談?wù)撝鴮儆谒倪^去。</p>
“牧白,過去都是誤會,喬樂的心里一直有你,這次回來也是為了你�!�</p>
坐在秦牧白身邊的一個男人調(diào)侃看著身邊的一個女人說道�!澳涟祝銊e聽老周胡說,我就是回來看看,你最近過得怎么樣?”</p>
我的目光望向這個長得一臉?gòu)趁�、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原來她就是喬樂,秦牧白曾�?jīng)的初戀!</p>
不過秦牧白的聲音淡淡地:“還好。”</p>
“秦牧白,你別裝了,誰不知道你這些年一直忘不了喬樂,找了個替代品成天跟個花瓶似的供著,半點比不上喬樂,面具戴久了你不累哥幾個都替你累�!�</p>
“今天你就給個痛快話,什么時候離婚和喬樂再續(xù)前緣?我隨份大的!”</p>
替代品?花瓶?面具?</p>
我憤怒地想沖進去告訴他們我和秦牧白之間根本不是他們想的那個樣子,</p>
也許秦牧白和喬樂有過一段過去,但如今站在他身邊的人是我,未來也會是我。</p>
但這一刻我緊張了,秦牧白的沉默讓我不確定。</p>
半晌,他溫柔地看向喬樂。</p>
“會的,她懷孕了,再等等。”</p>
我默默轉(zhuǎn)身,身后刺耳的歡呼聲逐漸遠去,夜風(fēng)吹來,我才感覺到自己的臉上一片冰涼,淚水滾燙,卻溫暖不了心里的涼。</p>
終是我高估了自己。</p>
三年的婚姻,不過是一場笑話。</p>
笑話我不夠,還要讓我的孩子成為你們深情懷念的一環(huán)嗎?</p>
憑什么?</p>
我想,是時候離開了。</p>
回到家,我拿出行李箱開始收拾東西,可怎么也收拾不完。</p>
這個家里,所有的布局陳設(shè)都是我用心設(shè)計的,小到一個冰箱貼,大到窗簾擺件。</p>
每一件東西都傾注了我的心血,是我在秦牧白身前洋洋得意介紹的寶貝,</p>
有種不甘又頹敗的情緒。</p>
可不屬于你的東西終究強留不住。</p>
雙手撫上還沒隆起的肚子,我小聲呢喃。</p>
“孩子,你會怪媽媽讓你沒出生就失去爸爸嗎?”</p>
我給鄭楠打去電話,把今晚的所見如實的向她傾訴。</p>
她恨恨的咬著牙斥責(zé)秦牧白,咒罵他。但我此刻只想安靜的離開,并不想把三年的婚姻弄得太難開。</p>
鄭楠是個律師,起草離婚協(xié)議書,分割財產(chǎn)都需要時間。</p>
還有一個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做決定,肚子里的孩子是否該留下。</p>
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很久,久到漸漸入睡,都沒有做出決定。</p>
讓一個媽媽親手扼殺孩子是殘忍的,</p>
但不能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庭又談何快樂?</p>
我對秦牧白的愛也在這夜全部抽回。</p>
之后的幾天,秦牧白的心情都很好,一貫嚴(yán)肅的臉上總是帶著不合時宜的笑。</p>
他對我一如既往的關(guān)心,又時常看著我的肚子發(fā)呆,我不確定那是不是父愛,但他不覺得矛盾嗎?</p>
一邊想要與前任再續(xù)前緣,一邊又惦記著現(xiàn)在妻子肚子里的孩子。</p>
既要又要,他怎么可以這么貪心?</p>
產(chǎn)檢那天,我本來可以自己去,但秦牧白說我臉色不好,非要陪著我一起去。</p>
早高峰很難打到車,我便沒有推拒。</p>
上車時,我站在副駕前遲遲沒有動作。</p>
粉紅色的靠枕和粘貼著“老婆冉清專座”的字條消失不見了。</p>
只是幾天時間就換上了米老鼠的靠墊。</p>
我直接坐在了后排,秦牧白看出不對。</p>
想要解釋:“有時客戶會坐前面,粉色不太合宜,我就放在了后備箱,你不會介意吧?”</p>
我搖搖頭,淡淡答:“那米老鼠倒很是合宜�!�</p>
秦牧白摸了摸鼻子,尷尬地解釋:“大眾,大眾化�!�</p>
車走了一半,秦牧白的電話響起,略熟悉的女聲順著電波傳進我的耳朵里,是喬樂。</p>
等紅綠燈時,秦牧白問我:“冉清,順帶接上一個朋友,可以嗎?”</p>
我點頭,車是秦牧白的,連他現(xiàn)在都不是我的,我有什么理由拒絕。</p>
喬樂站在馬路邊,自然地上了副駕,抱起那個米老鼠抱枕,扭頭對我燦然一笑。</p>
“冉清,很高興認(rèn)識你,我剛回國不久,和牧白是老同學(xué)�!�</p>
“我知道。”</p>
我說這話時,秦牧白的臉有一瞬間的僵,可我并不想裝坐不認(rèn)識的樣子,很累。</p>
喬樂長得很漂亮,那種極具攻擊性的漂亮,說話時張揚明媚,不似我,像尊安靜的花瓶。</p>
“你不介意我坐副駕吧?”</p>
沒等我回答,秦牧白失笑。</p>
“又胡說,冉清懷孕了,坐前面安全帶勒著不舒服�!�</p>
一路上他們侃侃而談,只有我像個外人一樣,看著沿路風(fēng)景,第一次覺得去醫(yī)院的路這么漫長。</p>
秦牧白去繳費時,喬樂坐在了我身側(cè)。</p>
她的語調(diào)不似剛才般熱情,含了濃濃的嘲諷。</p>
“你果然和我長得有幾分像,可惜,你永遠都替代不了我,牧白從始至終喜歡的人都是我。”</p>
瞧,女人總是喜歡把對方當(dāng)做假想敵,不論那個人想不想和她爭。</p>
她毫不掩飾:“那天,你都聽到了吧?”</p>
原來那天晚上她早就知道我跟在秦牧白身后。</p>
“但是有一點,你一定沒聽明白,牧白說你懷孕了要再等等,你知道他要等什么嗎?”</p>
我仰起頭不解地看著她嘴角張揚的笑意,身體被一股陰暗籠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