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許梨漾很自然地回到醫(yī)院養(yǎng)病，仿佛去領(lǐng)離婚證這件事沒有發(fā)生過。

    所有的事情一切如常。

    每次沈清衍來看她，許梨漾也一改往常，不再提起離婚的事情。

    這天，沈清衍坐在她的病床道歉，說：“以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對�！�

    許梨漾看著書，連眼都沒抬：“都過去了�！�

    沈清衍又承諾：“以后都不會了，以后咱們好好過日子，就和夢里一樣�！�

    許梨漾就笑，不說話，也不回答。

    她和沈清衍早就沒以后了。

    她不承諾任何未來，也不聽信沈清衍的任何一句承諾和道歉。

    她這淡漠的摸樣，一直讓沈清衍總感覺，自己和許梨漾之間仿佛隔著一道無形的屏障。

    他跨不過，也不知道該怎么跨過，只能把煩躁摁死在心里。

    最后，他干脆去找了主任，要拿回離婚報告。

    將一切看在眼里的主任深深凝視了他一眼，最后只能搖頭說弄丟了。

    沈清衍直覺不對，卻又說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對。

    可他又在心底悄悄慶幸，還好弄丟了。

    不然要是領(lǐng)導同意了離婚，他又拿什么挽回許梨漾。

    可他怎么也沒想到，許梨漾已經(jīng)背著他，偷偷把離婚證領(lǐng)好了。

    又養(yǎng)了兩天的傷，許梨漾終于出院回家。

    沈清衍也要跟著，他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他要跟著好好照顧才行。

    許梨漾皺了皺眉，卻也沒阻止。

    日子就這么過著，一直到她要離開漠河，去德國的那天。

    許梨漾早早就收到了通知，連忙起床收好了積蓄準備出門。1

    誰知打開房門就看見沈清衍已經(jīng)在客廳，他一身藍色空軍作戰(zhàn)服，身姿挺拔，冷峻的眉眼凜然難犯。

    他做了早飯，正要招呼許梨漾來吃。

    上輩子，沈清衍就經(jīng)常會給她下廚。

    但這輩子重生以來，沈清衍還是第一次給她做飯。

    許梨漾神色復雜，卻還是搖了搖頭：“不了。”

    畢竟，上輩子再怎么相愛，也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他們已經(jīng)兩清。

    沈清衍看著她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心口一刺。

    不知道為什么，這些天許梨漾明明就在自己眼前，可他總覺得她要隨時消失似的。

    那種心中的恐慌總讓他很不安。

    他想做些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和許梨漾回到從前。

    僵持間，一陣敲門聲響起。

    醫(yī)院的人來了說蘇曼婷再次進了急救，而她病歷本的家屬欄上，留的是沈清衍的名字。

    沈清衍頓時一臉為難，轉(zhuǎn)頭看向許梨漾：“梨漾……”

    許梨漾扯了個笑：“快去吧，她做手術(shù)還等著你簽字呢�！�

    沈清衍眼里瞬間有了光，眼角眉梢都帶著微微的笑意。

    他就知道……自己的夢里，他和許梨漾那么多風風雨雨都過去了。

    他們幾十年的情誼，不是這短短幾十天，和一個蘇曼婷能磨滅的！

    臨走時，他還狠狠抱了許梨漾一下：“媳婦，等這次蘇曼婷手術(shù)結(jié)束好起來后，我一定和她劃清界限�！�

    “今天簽字完，還有個護飛任務要護送專家去德國，等我執(zhí)行完回來，我有禮物要給你�！�

    聽見“德國”兩個字，許梨漾的心狠狠跳了跳。

    她故作平靜地拍了拍沈清衍的肩膀，催促：“去吧�！�

    沈清衍這才歡喜的松開他，匆匆離去。

    許梨漾看著他的背影許久，直到眼眶酸澀，才緩緩收回目光。

    她將早餐都收拾后，又將離婚證放在了床頭柜，然后出發(fā)去了集合點。

    抵達時，專機已經(jīng)停靠在停機坪。

    其他研究人員也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趕到。

    望著遠處連綿的平原山脈，許梨漾不由自主地想起上輩子，她和沈清衍“相濡以沫”的五十年。

    從青蔥歲月到白發(fā)蒼蒼。

    可惜，從頭到尾都只有她一個人珍惜懷念。

    至于沈清衍……他現(xiàn)在，大概正守在急診門口，祈禱著蘇曼婷平安吧。

    許梨漾垂著眸，心很淺的惆悵了一瞬，但轉(zhuǎn)瞬就空了。

    畢竟在她離開之后，這個地方就再也和她無關(guān)了。

    而沒學成回國的這段時間，沈清衍作為一個軍人，也不可能出國去找她。

    從今往后，他們就是真真正正的山水永隔了。

    動員宣誓結(jié)束后，許梨漾收回思緒登機，到客艙坐下，靜靜等待起飛。

    十分鐘后，飛往德國專機起飛。

    許梨漾望向舷窗外，就看到兩架漠河空軍團的戰(zhàn)機正伴飛在專機左右。

    下一秒。

    沈清衍清冷低沉的聲音，從戰(zhàn)機的無線電廣播傳來：“我是空軍殲-8飛行員沈清衍。”

    “中國空軍，為您護航�！�

    沈清衍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沉著，全然不知道。

    那個他憧憬著在家等他的妻子，此刻就在他護航的飛機上，正悄無聲息地離開他，去開辟全新的、和上輩子截然不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