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裴主任，我申請加入西北植樹造林計劃�！�</p>

    1984年深春的星期一下午，柳明春結(jié)束文工團的工作后，就匆匆來到公安部門報名。</p>

    裴振華聞言，滿臉不可置信：</p>

    “那可是國家治沙的大工程，你一個唱歌的姑娘，能勝任嗎？”</p>

    柳明春沉默了一瞬，語氣堅決：</p>

    “裴主任，你這話可不對，都改革開放幾年了，誰敢說女子不如男？”</p>

    裴振華自認失言，干笑了幾聲。</p>

    “行，既然你決定了，這個星期五就跟著大伙出發(fā)吧�！�</p>

    辦完手續(xù)后，柳明春把簽好字的同意書小心翼翼塞進布挎包，生怕它折了損了。</p>

    猶豫了一下，裴主任叫住正要離開的她：</p>

    “明春啊，這計劃少則五年，多則一輩子，你不是準備明年和付同志結(jié)婚嗎？”</p>

    心口傳來一陣刺痛，柳明春聲音微顫：</p>

    “我等不到了�！�</p>

    說罷，便轉(zhuǎn)身離去，把驚訝的裴主任留在原地。</p>

    她從十六等到二十四歲，從懵懂少女等到花信年華。整整八年，柳明春一直在等付遠山娶她。</p>

    直到昨天，柳明春才得知原來付遠山也在等。</p>

    只不過，等的是他的青梅，林淑清。</p>

    下過雨的天氣回涼，柳明春打了個冷顫，加快了回家的腳步。</p>

    突然，身后傳來車鈴聲。</p>

    “明春，等等我！”</p>

    付遠山氣喘吁吁停下自行車，汗水沿著他雋秀的臉廓滑落。</p>

    見她一身單衣，付遠山眼底盡是憐愛，脫下自己的外套為她披上。</p>

    “怎么跑來鎮(zhèn)上了？我去文工團大院接你，他們都說你一下班就去了鎮(zhèn)上，是有什么急事嗎？”</p>

    對上他滿溢關切的黑眸，柳明春心尖一顫，移開視線不去看他：</p>

    “我以為你和昨天一樣不來了。”</p>

    “我......”付遠山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昨天那是因為淑清下鄉(xiāng)回城了，我去接她�！�</p>

    他輕輕牽起柳明春的手：“這次是例外，下次我肯定不會失約的�！�</p>

    手心突然傳來一陣溫熱，是她最喜歡的桂花糕。</p>

    男人討好般望向她，軟下聲音說：“我去城里買了你最愛吃的那家桂花糕，別生氣了好嗎？”</p>

    以前付遠山一惹她生氣就去買桂花糕，柳明春總會原諒他。</p>

    不是因為有多喜歡桂花糕，只是因為她愛他。</p>

    回憶涌上心頭，柳明春紅了眼角，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p>

    顧不上詢問她來鎮(zhèn)上的原因，付遠山手忙腳亂地把她摟進懷里，安慰道：“你一哭我就心疼，我們回家吧，我給你準備了驚喜�！�</p>

    “是文獻所的同志送的好東西，你肯定會喜歡�！�</p>

    路過的姨嬸們看到這一幕，紛紛笑著打趣：</p>

    “還沒結(jié)婚就這么恩愛，等你倆領證后，遠山不得把我們明春寵上天呀？”</p>

    “這么好的男人，要不是遠山只認明春一個人，我都想把他帶回家當女婿！”</p>

    付遠山爽朗一笑：</p>

    “我這輩子只會娶明春，嬸兒你們就別想了。”</p>

    柳明春坐上自行車后座，無意間看見了付遠山后頸深紅的吻痕。</p>

    心口如撕裂般發(fā)痛，他的話是真是假，她已經(jīng)認不清了。</p>

    柳明春不敢相信一個人能同時愛上兩個人，更不敢相信他會把自己當成別人來愛。</p>

    一路上，付遠山滔滔不絕地講著單位今天發(fā)生的趣事，唯獨不提林淑清回城的事。</p>

    柳明春邊聽邊吃著桂花糕，軟糯香甜的糕點如今卻在嘴中淡然無味。</p>

    回到文獻所的家屬樓后，付遠山突然停下腳步，呆愣在原地。</p>

    “怎么了？”</p>

    柳明春疑惑地抬頭，看見一張和她有五分相像的臉出現(xiàn)在家門口。</p>

    是林淑清。</p>

    只見她哭得梨花帶雨，手臂隱約露出青紫的傷痕。</p>

    “遠山哥，我現(xiàn)在無家可歸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