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張璟川腳踩清軍龍旗，高舉著鄂納海的項上人頭，朝著周圍的清軍甲士怒吼著。</p>
鄂納海的戰(zhàn)死，大大出乎了清軍士兵的意料，他們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家參領(lǐng)竟然死在一個籍籍無名的明軍士卒手里。</p>
當(dāng)然，這些清軍士兵除了詫異之外，還有深深的震驚。</p>
因為眼前這個明軍士卒如同猛獸一般，在他們的圍攻中左沖右突，所過之處便是一陣腥風(fēng)血雨，眾多清軍甲士皆命喪其手。</p>
原本以為，遇到這等猛人，就算用人海戰(zhàn)術(shù)去消耗，可最后的結(jié)果，不過是送去一茬一茬的性命罷了。</p>
鄂納海的死，給這些清軍士兵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p>
參領(lǐng)死了，剩下的三個牛錄章京心頭也是惶惶不安，一邊收攏部眾抵擋一邊徐徐后撤。</p>
戰(zhàn)場上，兩軍交戰(zhàn)講究的就是一個勢，一邊出現(xiàn)頹勢，另一邊則會愈戰(zhàn)愈勇。</p>
畢竟，沒有什么比清軍后撤更能激發(fā)明軍這邊的心氣兒了。</p>
張璟川回過頭，看向東面的明軍主力，竟紋絲未動，他不由得皺了皺眉。</p>
李大牛抹去臉上的血污來到張璟川的身側(cè)，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明軍主力，不解道：“清軍這邊已經(jīng)堅持不住了，將軍他們怎么還不來馳援咱？”</p>
就在李大牛和張璟川正自疑惑時，西面的清軍主力傳來“嗚嗚”的號角聲。</p>
“清軍撤了？”李大牛驚喜道。</p>
張璟川回過頭看向西面正徐徐后撤的清軍，他的臉上并沒有流露出欣喜之色，反而陷入了凝重。</p>
因為對于他來說，真正的危機(jī)并不是來自敵人，而是源于內(nèi)部。</p>
現(xiàn)在是崇禎十四年，處于明朝末期，整個大明處在一個內(nèi)憂外患的境地。</p>
內(nèi)部，以李自成、張獻(xiàn)忠為首農(nóng)民軍在中原腹地迅速崛起壯大；外部，滿清在皇太極的領(lǐng)導(dǎo)下逐漸由防御轉(zhuǎn)為進(jìn)攻。</p>
特別是此時此刻，自己正處于松錦之戰(zhàn)的中期，待明年皇太極攻陷松山城，俘虜明軍主帥洪承疇后，明朝九邊防線也將徹底失守。</p>
到那時，大明將徹底失去北面的屏障。</p>
作為一個穿越而來自帶系統(tǒng)的后世人，張璟川打心底里是不愿意讓大明亡國的，因為他深知，在往后大清統(tǒng)治的兩百多年里，給漢人帶來了什么樣的傷害，給這個國家造成了多么巨大的損失。</p>
兩次鴉片戰(zhàn)爭，幾乎打斷了中國人的脊梁。</p>
領(lǐng)土割讓、思想控制、文化破壞、閉關(guān)鎖國，幾乎讓中國落后于世界近百年。</p>
思緒拉回當(dāng)下，現(xiàn)在的自己，不過是邊軍中的一個隊長，要想拯救大明，以他現(xiàn)在的實力無異于癡人說夢。</p>
但話又說回來，自己不是還帶著一個系統(tǒng)么，以后的事情也不是沒有變數(shù)。</p>
“兄弟，”李大牛低聲提醒道：“清軍撤了，咱們也該回去了�！�</p>
張璟川點了點頭，隨后將目光看向周圍。</p>
這些戰(zhàn)后余生的明軍士卒無不歡呼雀躍，有的與身邊的袍澤緊緊相擁，有的癱倒在地掩面而泣，更有的，跪坐在袍澤的尸體旁，兀自發(fā)愣。</p>
現(xiàn)在正值七月，但關(guān)外的天氣依舊寒冷。</p>
蕭瑟的寒風(fēng)越吹越急，可怎么也吹散不了天上的那一層陰霾。</p>
周圍的明軍士卒在歡呼雀躍，只有張璟川一臉平靜，深邃的眼眸中沒有絲毫的波瀾。</p>
此時的張璟川就像是海邊的堅石一般，任由風(fēng)吹浪打，依舊穩(wěn)如磐石，因為只有他心里清楚，接下來的每一步都需要如履薄冰，每一步都是為了將歷史的車輪慢慢的拉出既定的軌道。</p>
他左手拎著鄂納海的首級，右手拿著刀，朝著西面的明軍軍陣走去。</p>
鮮血順著他身上的甲胄滴落，他抬腳邁過一具又一具的尸體，周圍的明軍士兵在看到張璟川后，盡皆圍了過來，注視著他，眼里滿是尊敬與崇拜。</p>
感受著周圍人的注目禮，張璟川也將目光看向他們，看向這些與他并肩作戰(zhàn)，九死一生的袍澤。</p>
在這一刻，他們這些活下來的人，或許已經(jīng)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他們的眼神更加堅定，臉上的殺意更加濃烈。</p>
事實告訴他們，只要敢玩兒命，驍勇善戰(zhàn)的清軍，并非不可擊��！</p>
當(dāng)張璟川走出人群，面朝東方。</p>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千步之外的洪承疇，緩緩舉起左手拎著的鄂納海的首級，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振臂長嘯：“明軍威武！”</p>
“明軍威武！”</p>
先鋒營剩下的數(shù)百士兵瘋狂響應(yīng)，忘形高呼！</p>
張璟川的這一舉動，就是在告訴所有人，他們先鋒營勝了，作為主帥如果不給予應(yīng)有的賞賜，以后便難以服眾。</p>
當(dāng)他們行進(jìn)到距離明軍主力軍陣一百步時，停了下來。</p>
張璟川看到“洪”字旗前面的洪承疇以及“吳”字旗前面的吳三桂時，心里不免一陣苦笑，這兩人都是背明降清的大叛徒。</p>
自己所處的先鋒營，也正是寧遠(yuǎn)總兵吳三桂的麾下。</p>
在走過來的路上，張璟川已經(jīng)想清楚了。</p>
洪承疇和吳三桂將來或許會投敵，但至少現(xiàn)在，他們還是大明的忠臣良將，而他張璟川如何在有限的時間內(nèi)借助這二人增強(qiáng)自己的實力以及組建屬于自己的勢力，才是他最為迫切的需求。</p>
張璟川見吳三桂翻身下馬并朝自己笑著走來，他趕緊迎了上去，躬身一拜道：“小人拜見總兵大人！”</p>
吳三桂快步上前，一把拖住張璟川的雙手，略帶深意的低聲問道：“我之前怎么沒見過你�。俊�</p>
張璟川俯首道：“小人張璟川，本是寧遠(yuǎn)衛(wèi)的小旗官，被編入先鋒營后，任隊長職�！�</p>
“隊長？”吳三桂略微有些詫異，不由爽朗一笑道：“你這一身本事做個隊長，真是委屈你了�！�</p>
“小人不敢！”張璟川再次俯首道。</p>
吳三桂壓低了聲音，湊到張璟川近前，低語道：“若別人問起，你就說是我吳三桂的親兵！”</p>
“？？？”張璟川雖然不明所以，但并未發(fā)問。</p>
吳三桂拉著張璟川的手，將其帶到了洪承疇的面前，催促道：“還不快拜見總督大人！”</p>
張璟川抬眼看向騎坐在戰(zhàn)馬上，身形消瘦的薊遼總督洪承疇，躬身拜道：“小人張璟川，拜見總督大人！”</p>
洪承疇看著眼前的張璟川，甚是滿意，微微頷首道：“力挽狂瀾，斬將奪旗，是個將才�！�</p>
張璟川不卑不亢道：“此番小勝，全賴我家總兵大人的悉心教誨。”</p>
功勞這東西，上頭說你有那你就有，既然想要借助吳三桂上位，自然是要做一些人情世故的。</p>
果然，一旁的吳三桂聽到張璟川這話，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他也是沒想到，這張璟川倒是會做人。</p>
雖說大家心里都清楚，先鋒營能夠擊敗那一隊千余人的清軍跟吳三桂毛關(guān)系都沒有，但立下大功還不忘捧一捧自家上司，這樣的屬下誰人不愛呢。</p>
有勇有謀，又會做人，這樣的人放到哪里都是搶手貨。</p>
洪承疇的心里也動了愛才的心思，笑著問道：“你可愿來我?guī)は轮\事��？”</p>
張璟川心頭一顫，眼眸微動，當(dāng)下心中便有了計較。</p>
他側(cè)過頭，看向一旁面露尬色的吳三桂，沖其眨了眨眼睛。</p>
這意思很明顯，你老大要挖我，你若不想我被挖走，就趕緊用重賞來砸我！</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