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把退休卡中的錢取出來，轉(zhuǎn)頭報(bào)了去北京的夕陽紅。</p>
在大巴車上，聽眾人唱歌的時候，張霞的電話打了進(jìn)來。</p>
「你死哪去了？小寶哭了一上午，我抱得腰都痛了，飯也沒吃上。」</p>
周圍歡快的音樂聲，清晰傳到對面。</p>
張霞崩潰了：「好好好，老綠茶，你好得很，我為你老李家生兒子坐月子，你不帶孫子，不伺候我，還出去唱歌跳舞。</p>
「一把年紀(jì)還這么風(fēng)騷，你老家那些親戚知道嗎？公公知道嗎？」</p>
我不想再把自己陷在這些指責(zé)和惡毒的揣測中：「霞霞，十塊錢的生活費(fèi)，我做不來四菜一湯。</p>
「人與人互為鏡子，我有努力想要跟你處好關(guān)系，但確實(shí)做不到，你們小年輕有自己的生活，我這老綠茶、老不正經(jīng)的東西，就不跟著你們添亂了�！�</p>
對面砸東西的聲音，孩子哭嚷的聲音，還有張霞歇斯底里的威脅：「老東西，月子之仇不共戴天，等你老了，我……」</p>
尖厲的聲音刺得我太陽穴一陣陣疼，我截?cái)鄰埾嫉耐{：「逍遙快活幾十年，老年凄涼是我該得的。」</p>
張霞?xì)饧睌膾鞌嚯娫捄�，隔壁座位上的一個大姐覷著我的神色：「孩子打來的？十塊錢還想要四菜一湯，是把咱們當(dāng)成許愿池的王八了嗎？</p>
「不怕老姊妹笑話，我也跟孩子鬧掰了，一開始心底不踏實(shí)，很慌。</p>
「但當(dāng)我真走出來以后，我才發(fā)現(xiàn)，外面的世界是那樣寬廣。</p>
「咱們都老了，勤勤懇懇一輩子，也該享受生活了�！�</p>
話還沒說完，李明朗的電話又打了進(jìn)來：「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能不能體諒體諒我？</p>
「你知道現(xiàn)在裁員多嚴(yán)重嗎？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張霞讓我回家?guī)Ш⒆樱�說我再不回去，她就抱孩子回娘家。</p>
「我求你了，別給我添亂了行不行？十塊錢確實(shí)少了點(diǎn)，我再給你轉(zhuǎn)二十，你別給張霞知道，趕緊去買菜做飯。」</p>
呵，我一手養(yǎng)大的兒子，多體諒我啊。</p>
知道我十塊錢不夠買菜，又背著兒媳婦給我轉(zhuǎn)二十。</p>
「李明朗，你還記得你小時候跟我說的話嗎？</p>
「你說等你長大能賺錢了，給我買車買房，還要開飛機(jī)帶我去爬長城。</p>
「孩子，你還記得嗎？」</p>
電話那頭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房淑娟！你不是十六歲的小姑娘，你六十了，怪不得張霞說你老綠茶，你聽聽……」</p>
我受夠了，我不想再忍受了。</p>
我不等他把更難聽的話說完，對著話筒吼出來：「我受夠了，忍夠了。</p>
「年輕時候都勸我，為了兒子忍一忍，如今好不容易你娶妻生子了，還讓我忍。</p>
「我忍不了了，我再也忍不了了，我一個月退休金六千，我天天跟狗一樣從兒媳婦手里拿二十塊錢的生活費(fèi)，還得做出四菜一湯，我做不到！</p>
「從今以后你別再找我，我就當(dāng)生了塊叉燒！」</p>
掛斷電話后，我直接把張霞還有李明朗都拉進(jìn)了黑名單。</p>
剛剛歡快的車間，都安靜了下來。</p>
有人默默遞過來紙巾，還有人把水果跟我分享。</p>
坐在我旁邊的老姐姐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破不立，咱們苦一輩子了，也該享受生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