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漸漸察覺,陸宇真有幾分本事。</p>
每旬最后一日,他必定悄無聲息,趁我睡著后悄悄起身,到天明時(shí)才回來。</p>
他在我喝的水中加了東西,以為我會睡得很沉。</p>
他不知道,自我小時(shí)候養(yǎng)的小白狗被人毒死后,我對吃食格外警覺。</p>
飯菜必定用銀針試過再用,經(jīng)過他人之手的水,哪怕喝也是淺淺含在舌下,借機(jī)再倒掉。</p>
直到第十次,他沒有按時(shí)回來。</p>
外間有人敲門,自稱禁軍統(tǒng)領(lǐng),我應(yīng)了一聲。</p>
對方問廢太子是否在宮內(nèi),剎時(shí)之間,我額上除了一層薄薄的汗。</p>
“大人見諒,太子昨日染了風(fēng)寒,身子不適,如今起不得身�!�</p>
我在心中祈禱陸宇快些回來。</p>
“宮中有賊人同宮外相勾結(jié),請開咸安宮門,我們一查便知。”</p>
對方不信我的這番說辭。</p>
我的手都有些顫抖,心在胸膛中怦怦跳著,若是此刻他們闖進(jìn)來,便是欺君之罪。</p>
“陛下親自下過令,廢太子冷禁咸安宮,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開啟宮門。”</p>
我生出幾分試探的心來。</p>
到底是皇上,還是信王想要除掉他?</p>
門外不再回答,漸漸響起沖撞宮門的聲音。</p>
他們竟想強(qiáng)闖。</p>
門被推開一條縫,信王拔出劍來,抵在我胸口。</p>
是他。</p>
這樣急切的神色,想必是陸宇外出被他察覺,握住了把柄,這才迫不及待想要將他置之死地。</p>
“若你再不放手,便是死路一條�!�</p>
我怕得要死,還要強(qiáng)裝出鎮(zhèn)定來。</p>
“我并非心虛,但太子雖然被廢,到底是陛下血脈,若任你擅闖,天家尊嚴(yán)何在?”</p>
陸宇悄無聲息站到門口,神不知鬼不覺除去身上的夜行衣。</p>
他走路竟然沒有聲音。</p>
信王的劍進(jìn)了半寸,我痛極,伸出手去抵抗,陸宇此時(shí)攬住了我的肩膀。</p>
我察覺后肩傳來一陣濡 濕感,有些頭皮發(fā)麻,站得離他更近了些。</p>
“從前你我也是兄弟情深,如今我失勢你便趁火打劫,倒叫我好生傷心。”</p>
陸宇眉眼間閃過寒光。</p>
天下功夫唯快不破,說話間,陸宇一腳便踹在信王心口。</p>
信王倒在地上,手中的劍也跟隨慣性一同落地。</p>
像聽到天大的笑話一般,信王冷笑。</p>
“兄弟情深?”</p>
“小時(shí)候我摸了一下你的弓弩,你便將我吊起來打了頓。</p>
在上書房我考試打小抄,你第一個告訴太傅。</p>
我在紅樓中尋歡作樂,你的人沒完沒了上折子彈劾我。</p>
廢太子,我同你何來兄弟情深?”</p>
我克制住自己唇角的笑。</p>
陸宇每天晚上都同我念叨,要割了信王的腦袋,將他五馬分尸,最后扒下一身皮肉來填草,將來懸在皇帝墳前。</p>
實(shí)際上做起來,原來都是這樣不痛不癢的小事。</p>
“信王若懂得兄友弟恭,也不必受兄長親自管教。今日強(qiáng)闖咸安宮,想來是從前管教少了�!�</p>
我冷冷瞧著他。</p>
信王幾近暴跳如雷。</p>
沒捉到陸宇的把柄,吃了暗虧還被奚落一通,灰溜溜地走了。</p>
我警惕地瞧了瞧周圍。</p>
“放心,都走干凈了。”</p>
陸宇對我耳語。</p>
“當(dāng)初就該把那小東西掐死在襁褓中,我還是太良善�!�</p>
裝相不過三秒,他又開始口出狂言起來。</p>
“你在流血�!�</p>
我轉(zhuǎn)過身,按住他搖搖欲墜的肩膀,進(jìn)了內(nèi)室,取出嫁妝中的金瘡藥來,灑在傷口上。</p>
他怔愣了一瞬,直直地盯著我。</p>
“竟敢傷我,等我以后做了皇帝,我要將他們的肉都一片片切下來拌面吃�!�</p>
我撒藥的動作微微一頓,手稍重了些。</p>
滿意地聽到一聲壓抑的痛呼。</p>
“老實(shí)點(diǎn)。”</p>
我輕輕吹了吹。</p>
“這么兇干嘛呀?”</p>
他被疼痛擠壓出幾滴生理性的淚來,瞧著倒有幾分楚楚可憐了。</p>
“喂,打個商量行不行,下次你出去不要給我下藥了,咱們是站在一邊的�!�</p>
我牽牽唇,被美色取悅。</p>
“那你可要護(hù)著我啊�!�</p>
他舉起小拇指,同我輕輕勾了勾。</p>
幼稚小孩。</p>
我們靠得更近了些,渾然不覺,這個姿勢若是從天上看,就是兩只小狗依偎在一起取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