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只響了一句，錄音戛然而止。

    玩具已經(jīng)徹底壞了。

    江泊舟強(qiáng)忍著悲痛，顫抖著蹲下聲，把四分五裂的錄音玩具撿起來。

    他沒護(hù)住小鶴，也沒護(hù)住他留給他的最后念想。

    他仿佛看見小鶴在他跟前又死了一次。

    看見他安慰他別哭，說他不疼……

    江泊舟護(hù)著碎裂的玩具，絕望又痛恨凝向盛蝶歌：“這錄音玩具里的話……是小鶴留給你的最后遺言�！�

    “他最后闔眼時，說他有點(diǎn)累，想睡覺了，等阿媽來了，就叫我叫醒他……”

    “他臨死都還在等著你去看他！可你呢？盛蝶歌！你幫著外人害死了你的兒子，午夜夢回你就不會虧心嗎？！”

    江泊舟的嘶喊太悲切，一時間，盛蝶歌都被震得說不出話。

    直到念安被嚇得哭了起來，江北峰沖進(jìn)了屋。

    “弟弟，你敗壞我的名聲就算了，不能總拿孩子開玩笑，我早上帶念安去領(lǐng)糧食的時候還見你把小鶴送去軍區(qū)幼兒托教所了。”

    “蝶歌，不信你問念安，孩子可不會撒謊�！�

    念安哭著點(diǎn)頭，眼睛瞟著江泊舟卻不敢說話了。

    “滾！”

    江泊舟話落，盛蝶歌就擋在江北峰面前：“江泊舟，你冷靜點(diǎn)……”

    “你也給我滾！”

    江泊舟猩紅著眼打斷，一把扯下墻壁上掛著的鐮刀：“再不滾！就別怪我控制不住殺了你們！”

    盛蝶歌臉色變了又變，但到底什么都沒說，帶著江北峰父子快速離開。

    屋子很快恢復(fù)寂靜。

    結(jié)婚這么多年，這還是盛蝶歌第一次被江泊舟逼得讓步。

    可他卻沒有半點(diǎn)高興，心頭只有恥辱的可笑。

    緩了很久，江泊舟把屋子里兒子的遺物都收起來，包括那個已經(jīng)壞掉了的錄音玩具，一起帶到了墓地，盡數(shù)燒掉。

    期間，盛蝶歌一直沒有露面。

    江泊舟也沒再想她一次。

    就當(dāng)她死了。

    ……

    轉(zhuǎn)眼二十幾天過去，盛蝶歌也一直沒回家。

    距離江泊舟離開漠河，只剩7天。

    下午兩點(diǎn)，他從供銷社買了東西回家，在門口迎面遇上盛蝶歌。

    盛蝶歌正扭頭笑著和江北峰說話，看見他，笑意一僵：“這個點(diǎn)，你沒去學(xué)校上班？”

    江泊舟沒答，看著女人一手牽著念安，一手提著兔子。

    他冷眼懟回去：“你不也沒去訓(xùn)練？”

    盛蝶歌臉色一變，卻被江北峰搶先接話：“蝶歌出任務(wù)回來，剛好遇見念安纏著我要上山，她怕我們遇到危險，就陪著念安打獵去了。”

    江泊舟的臉色更難看，他嘲諷盯了盛蝶歌一眼，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

    曾經(jīng)，小鶴不止一次跟盛蝶歌哀求，想去山上玩，卻被盛蝶歌拒絕，說是不能玩物喪志。

    可憐他的小鶴，到死都不知道被媽媽帶去打獵是什么滋味。

    盛蝶歌的雙標(biāo)，越看越讓人惡心。

    江泊舟進(jìn)了里屋，正要關(guān)房門，卻被一只手?jǐn)r住。

    盛蝶歌罕見扔下了江北峰，竟然回來了。

    卻見女人獻(xiàn)寶似的從兜里掏出一根雪白的羽毛，遞上：“這是給小鶴帶的小鳥羽毛，他不是喜歡嗎？”

    江泊舟后退一步，唇角勾起譏諷：“真難得，你竟然還記得給小鶴帶禮物，我以為你滿心只有新兒子念安�！�

    盛蝶歌一哽。

    下意識蹙眉，可瞥見江泊舟眼里的空洞，心中卻隱隱不安。

    盛蝶歌只能把羽毛放在桌上，難得有耐心解釋：“我這段時間出任務(wù)，聽北峰說，都二十多天了，你一直沒把小鶴接回來�！�

    “我知道你生氣我對小鶴嚴(yán)厲，但我也是為了他好，咱倆別扭鬧了這么久，你氣消了就去軍區(qū)幼兒托教所把小鶴接回來吧，我也想他了。”

    江泊舟倒是也想小鶴真的好好活在軍區(qū)幼兒托教……

    他看了一眼床頭的骨灰壇，眼中漫上凄苦。

    沒再看盛蝶歌，他自顧自踏進(jìn)房門，關(guān)上門。

    這一次，盛蝶歌沒有阻攔他。

    而很快，隔壁院子就傳來念安的歡呼聲：“謝謝媽媽給我獵的大白鳥！我要用大白鳥的羽毛做一把羽毛扇！”

    江泊舟瞥了一眼桌上的一根白羽毛，冷笑一聲，抓起羽毛扔進(jìn)了灶臺。

    回頭瞥見桌上的結(jié)婚照——

    他穿著整潔的藍(lán)色工服，笑得溫柔幸福，盛蝶歌穿著筆挺的綠色軍裝，嘴抿成一條線，仿佛是在上墳。

    江泊舟隨手拿起剪刀，“咔嚓”一下，將結(jié)婚照剪成兩半。

    一刀兩斷，干凈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