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玄景認(rèn)真看了華夏月幾秒。</p>
瞧著并不信她的話，但神色溫和了不少：“你能這樣想很好。你的人生才開始，光纏著我能過什么日子？”</p>
“以后可以多出去走走，別一直守在珠穆朗瑪山下，錯過世界其他風(fēng)景。”</p>
華夏月苦澀笑笑。</p>
可惜，她沒有這個機會了。</p>
她已經(jīng)死了。</p>
這輩子，注定走不出珠穆朗瑪。</p>
正要接話，卻被一旁一直沒作聲的魏如音打斷：“看見你們叔侄和好我真開心�！�</p>
說著，魏如音略帶愧疚補充：“對不起啊夏月，昨晚其實是我自己腳滑才掉下雪坑，是你小叔太擔(dān)心我了，才害你被誤會。”</p>
華夏月看著魏如音，沒搭話。</p>
這三個月來，魏如音在她面前一套，在玄景面前一套，沒少挑撥。</p>
她摸不清，魏如音又想做什么。</p>
卻聽魏如音繼續(xù)說：“夏月，我以后就是你的小嬸嬸。說起來認(rèn)識這么久，我還一直沒給你送禮物呢，要不我們明天去集市逛逛，你看中什么我都給你買，怎么樣？”</p>
但明天華夏月還要去大日如來殿給玄景祈福。</p>
便拒絕：“我明天有其他事，就不……”</p>
但還話沒說完，就被玄景打斷：“既然你小嬸嬸有心，明天就好好陪她�！�</p>
話都說到這份上，華夏月只好同意。</p>
第二天一早，她就跟著魏如音去集市，每天雷打不動都做早課的玄景竟然也跟著。</p>
未婚妻，到底不一樣。</p>
前面，魏如音拉著玄景，說說笑笑，但凡多看一眼的東西，玄景都買了。</p>
華夏月跟在身后，安安靜靜地當(dāng)個空氣人。</p>
直到魏如音回頭，給她遞來一串牦牛肉：“夏月，給你的�！�</p>
華夏月牛肉過敏，玄景是知道的。</p>
“抱歉，我不喜歡吃這個�！�</p>
結(jié)果魏如音不依不饒，拿著鋒利的竹簽往她臉上湊：“很好吃的，吃一串吧？”</p>
華夏月抬手擋了一下，結(jié)果魏如音的手瞬間被竹簽刺破，血珠瞬間滾出。</p>
魏如音吃痛一聲，隨即委屈質(zhì)問：“夏月，你是不是還因為掉雪坑的事生氣，才故意劃傷我出氣……”</p>
玄景回頭看來，想都沒想就把魏如音護(hù)進(jìn)懷里，冷呵。</p>
“華夏月，道歉。”</p>
華夏月只覺得，今天的雪好像又涼了些。</p>
這樣不由分說的道歉，這三個月發(fā)生了無數(shù)次。</p>
她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自己在玄景眼里成了窮兇極惡，做什么都是錯的人。</p>
忍著酸澀，抱著最后一點期待，她小心翼翼解釋。</p>
“小叔，我真的很想跟你好好相處剩下的時間，可你能不能稍微對我公平一點，魏如音被扎破手真的不是——”</p>
“夠了�！�</p>
玄景連聽都不愿意聽。</p>
只冷眼吩咐：“佛曰八苦，我應(yīng)該教過你戒怨戒憎戒恨，你若還認(rèn)我這個小叔，就自己回去跪祠堂�！�</p>
這意思，就是認(rèn)定她是錯了。</p>
華夏月沒有違抗，回到禪院就去跪了祠堂。</p>
說是祠堂，其實是一間供奉了華氏一族長明燈的廂房。</p>
每一盞長明燈旁都是一個冰冷的牌位，在珠穆朗瑪，人死后都是以天葬為榮，但大家都排斥華氏一族的人進(jìn)洞穴天葬。</p>
因為華氏一族專出為情所困，求而不得的瘋子，爺爺，小姑，阿爸都因為伴侶去世，死于自殺。</p>
如今，也輪到了她……</p>
現(xiàn)在想想，死于雪崩或許也是一個不錯的結(jié)局。</p>
只是，她已經(jīng)是華氏一族最后一個人，死后連個立墓碑的人都沒有。</p>
至于小叔……</p>
華夏月苦澀笑笑，他都已經(jīng)討厭到多和她說一句話都不愿意，大概是不樂意她死后還叨擾他吧？</p>
跪在蒲團前，華夏月往之前帶進(jìn)來的無字石碑上，一刀一刀刻下自己的名字。</p>
一筆一劃，腦海都是和玄景的曾經(jīng)。</p>
給她念善惡慈悲，每天用心給她講經(jīng)文的小叔。</p>
半夜，她想阿媽阿爸哭泣，把她抱在懷里哄的小叔。</p>
知道她被人罵做小瘋子，牽著她的手，夸她永遠(yuǎn)是最純潔吉祥的‘白格�！男∈�。</p>
第一次來大姨媽，誤會自己要死了，她哭著找上小叔，那紅著臉手忙腳亂為她買衛(wèi)生巾的小叔。</p>
……</p>
刻完‘華夏月之墓’五個字，天亮了。</p>
陽光透過格子窗，落在華夏月滿是淚痕的臉上。</p>
門突然在這時候被打開。</p>
玄景急匆匆走進(jìn)來，只掃了屋內(nèi)一眼，就臉色大變：“華夏月，你在祠堂呆了三天三夜，就為了刻墓碑咒自己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