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片雪花突然飄落在了顧瑾言的鼻尖，讓他清醒了幾分。</p>

    正欲離開，回自己的棠苑，卻聽見身后傳來開門聲。</p>

    “顧瑾言？”</p>

    曾經心心念念，無數(shù)次想要聽到的聲音在此刻響起，讓顧瑾言心尖一顫。</p>

    他轉過身，回頭看向身披墨色大氅的洛玉衡：“姑姑。”</p>

    洛玉衡頸脖間密密麻麻的吻痕，看著站在雪里的男人卻眉頭緊鎖：“你怎么回來了？”</p>

    顧瑾言正想開口，卻直接被她的訓斥打斷。</p>

    “戰(zhàn)事未停，大楚十萬將士在邊疆作戰(zhàn)，你這是做了逃兵？！”</p>

    話音落下的一瞬，顧瑾言感覺全身上下都泛著冷。</p>

    三年未見，洛玉衡對他沒有關心，更是沒有看到他浸染血跡的鎧甲上滿是戰(zhàn)損，只是劈頭蓋臉給他安上了逃兵的罪名。</p>

    顧瑾言喉間好像被什么東西生生扼住，好似被突厥敵軍用箭刃穿破他的脖頸。</p>

    “圣上召我先回……”</p>

    他拘謹?shù)慕忉屵�未說完，屋內傳來男人溫和的聲音。</p>

    “玉衡……我冷……”</p>

    洛玉衡眼神微微一閃，連忙側身擋住了灌風的門縫，隨即蹙眉上下掃了顧瑾言一眼。</p>

    “既然回來了便趕緊換了這身衣服，穿成這樣像什么樣子，我明日再找你�！�</p>

    說完，她便轉身回了屋，將門種種關上。</p>

    很快，屋內又傳來男人的粗喘聲連連，還有鈴鐺的搖晃聲。</p>

    顧瑾言感覺苦澀在舌尖蔓延，他徑直朝前走去，回了自己三年前的住所——棠苑。</p>

    還有十日，自己會永遠離開這個世界。</p>

    他的東西也不該再留在攝政王府了。</p>

    這幾日，權當回來收拾東西吧。</p>

    顧瑾言回了院子，看到滿園蕭條衰敗的海棠花，狠狠愣住。</p>

    曾經，整個棠苑開滿了五顏六色的四季海棠。</p>

    五歲那年，顧瑾言捧著一盆粉紅色的海棠花進了攝政王府。</p>

    那是娘親生前最愛的花卉，也是他記憶中最溫暖的花。</p>

    洛玉衡為他建造了棠苑，并從五湖四海搜集了五顏六色的四季海棠親自種下。</p>

    “瑾言，滿園海棠花為你而種，你往后的人生也會如海棠花一樣明艷動人，姑姑等你長大。”</p>

    那時候，顧瑾言每天最開心的事情就是和洛玉衡一起侍弄花草。</p>

    可現(xiàn)在，滿院的海棠花蕭條衰敗，在雪花紛飛之下，毫無生機。</p>

    “海棠花死，我的執(zhí)念也落了空，以后都會離你遠遠的�！�</p>

    顧瑾言低聲喃呢著，收回視線往房間走去。</p>

    盔甲繁重，他脫了下來，換了一身三年前的素衣。</p>

    隨即開始收拾房間里的東西。</p>

    再過幾日，自己便會不在人世。</p>

    這屋子有關自己的痕跡，他會一點點全都清理干凈。</p>

    一絲一毫的氣息，他都不會留下來礙那個女人的眼。</p>

    整理衣物時，顧瑾言驀地看見曾經被他藏在衣柜深處的一個小荷包。</p>

    荷包上歪歪扭扭的針腳細線，透著少年稚嫩的愛意和秘密。</p>

    而荷包里，放著一枚斷成兩截的海棠玉佩。</p>

    及笄那天，這枚玉佩被洛玉衡親手給他佩戴在腰間，卻也在那一夜碎成了兩節(jié)。</p>

    顧瑾言將整個荷包拿出來，又打開另一個柜子，里面塞得滿滿當當全都是洛玉衡送給他的東西。</p>

    有她親手打造的紫檀木弓箭，虎皮牛筋制成的金絲軟鞭，還有每一年生辰，她爬了999臺階去相法寺為自己求來的平安符……</p>

    一樣又一樣，全都是那個女人對他偏愛和獨寵的證明。</p>

    可如今看著這些東西，他卻只剩下無邊的苦澀。</p>

    天邊亮起魚肚皮，一抹朝霞從東邊顯現(xiàn)。</p>

    顧瑾言將所有東西一件件取出，然后在庭院里燃起了一盆炭火，統(tǒng)統(tǒng)丟了進去。</p>

    火舌肆虐，所有物品在火光中一點點被燒毀，而他對洛玉衡的愛也隨之一起消失殆盡。</p>

    燒完火熄，大火盆里只剩下一堆殘銅破鐵和黑漆漆不成形的灰燼。</p>

    顧瑾言只看了一眼，便轉身回了房間。</p>

    沒一會兒，他的房門被人猛得推開。</p>

    洛玉衡大步走了進來，一把攥住他的手，臉色難看。</p>

    “顧瑾言，你將我送你的東西全都燒光，是什么意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