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初禾聽著韋峰海的慘叫,心尖顫了顫。</p>
此刻,看著程墨京,她覺得有幾分陌生。</p>
他渾身陰戾之氣,甚至,有幾分殘忍。</p>
與之前,他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截然不同。</p>
韋峰海直接雙眼一翻,疼暈了過去。</p>
“廢物�!背棠⿲⑺叻嗣�,韋峰海都沒醒來。</p>
他微微抬眉,注視著初禾時,眼底冰冷疏離的墨色還未散去。</p>
初禾內(nèi)心莫名地恐懼,往后退了步。</p>
程墨京看了她好一會兒,不咸不淡地開腔:“穿上衣服不認(rèn)識了?”</p>
“……”</p>
還是熟悉的散漫腔調(diào)。</p>
初禾沒躲,站在那沒動,任程墨京朝她走來,她低聲道:“怎么會不認(rèn)識,我唯一的客戶�!�</p>
程墨京站定在她面前,垂著似笑非笑的視線:“嚇到了?”</p>
“那肯定�!背鹾厅c(diǎn)頭:“我第一次見到客戶打客戶�!�</p>
張口閉口都是“客戶”,讓程墨京有點(diǎn)不爽。</p>
他眉頭微微一皺,卻也沒說什么。</p>
瞧見她確實受了驚嚇,頭發(fā)凌亂,衣服都被韋峰海那禽獸扯破,像只被欺負(fù)的小貓。</p>
程墨京轉(zhuǎn)身走了兩步,轉(zhuǎn)過頭,見初禾還站在原地不動。</p>
“跟上。”他催。</p>
初禾猶豫兩秒,慢吞吞跟上去。</p>
剛才經(jīng)歷那事,她雙腿還有點(diǎn)發(fā)軟,走不快。</p>
程墨京腿長,走了兩步,轉(zhuǎn)頭見她離自己更遠(yuǎn)。</p>
他沒什么耐心:“要我牽你走?”</p>
“……”</p>
初禾立刻快速跟上。</p>
下樓去,酒吧的客人基本已疏散。</p>
他的助理,周熙正在處理這件事。</p>
初禾驚訝地發(fā)現(xiàn),店里店員都站整齊的三排,在接受周熙的訓(xùn)斥。</p>
見程墨京來了,周熙立刻收起嚴(yán)肅態(tài)度,轉(zhuǎn)身畢恭畢敬:“程總。”</p>
“程總,我已經(jīng)懲罰了對這件事坐視不理的員工�!�</p>
周熙低聲對程墨京道,“二樓的監(jiān)控室,保留了韋峰海的犯罪證據(jù),之后會交給警察和韋太太�!�</p>
程墨京沒有說話,默許讓周熙處理所有的善后。</p>
他從周熙那拿了車鑰匙,拉開副駕駛的門,望向站一旁的初禾:“客戶在給你開車門,不會挪快點(diǎn)?”</p>
初禾默默翻了個白眼,對他的態(tài)度嗤之以鼻。</p>
不過,這才像程墨京。</p>
她裹緊了外套,還有點(diǎn)懵懵的酒意,但腦袋還算清醒:“我打個車就回去了,謝謝程先生。”</p>
程墨京勾了下唇角,“打什么車。我打個電話,讓你哥來接你�!�</p>
他作勢真要拿出手機(jī),初禾立刻快步走下臺階,阻止他:“你別給他打電話�!�</p>
走近程墨京,手機(jī)燈光反射出他臉上懶散的笑意:“腿不軟了?”</p>
初禾有種自己被無形威脅的感覺。</p>
但沒辦法, 她確實受用。</p>
初禾默默壓下不快,掩藏情緒這事,是她的拿手絕活:“那麻煩程先生送我到地鐵站�!�</p>
程墨京沒說什么,開門上車。</p>
他的車很干凈,深灰色高級質(zhì)感的座椅,一塵不染,沒有難忍的味道,也沒有女人的痕跡。</p>
一般有家庭的男人,會在車頭掛孩子照片。</p>
初禾眼睛使勁往那邊瞟,只見中控臺掛著一只十分精美的玻璃罩,里面存放著一小撮干花。</p>
已經(jīng)時間太久,看不出是什么花,甚至顏色也褪了大半。</p>
玻璃罩底下栓了一串細(xì)巧的鈴,隨著車門帶進(jìn)來的微風(fēng),散出悅耳的聲音。</p>
這樣精巧的小掛件,像是女人用的。</p>
初禾默默望向窗外,心想,大概又是一個浪蕩少年忘不掉白月光的老套故事。</p>
程墨京用手背調(diào)試空調(diào)溫度,又從車載保溫箱取了盒熱牛奶,扔給初禾。</p>
初禾捏著那卡通紙盒的牛奶。</p>
果然是當(dāng)父親的人,車上隨時準(zhǔn)備著小孩子喝的東西。</p>
“解酒的�!�</p>
程墨京將車子開出街,看一眼后座若有所思的初禾,“降降火�!�</p>
初禾輕聲道謝,淺嘗一口,順著喉嚨暖進(jìn)胃里。</p>
她才覺出奇怪:“什么火?”</p>
“不是跟你哥發(fā)脾氣才去借酒消愁?”</p>
程墨京指尖輕輕敲方向盤,嗤了聲,“為人師表,盡干幼稚事�!�</p>
嫌她幼稚,還和她糾纏不休,他也沒成熟到哪里。</p>
初禾捏緊牛奶盒子,沒反駁他,只問:“這事你們?nèi)锒贾�?�?lt;/p>
程墨京透過車內(nèi)鏡,望她一眼:“什么事。”</p>
“我哥談對象�!�</p>
程墨京頓了兩秒,不咸不淡道:“圈里每天日新月異,除了你,誰沒事總把眼睛放你哥身上�!�</p>
初禾又掩飾性地喝了口奶:“朋友和家里人本來就不一樣�!�</p>
短暫的靜寂后,初禾聽見程墨京悠悠地開口:“顧皎皎,加州大學(xué)藝術(shù)學(xué)院碩士。你哥在美國對她一見鐘情,苦苦追求一年多。”</p>
初禾一怔。</p>
聽得心里有些酸澀。</p>
想象不出,遲敘放低姿態(tài),追求別人的樣子。</p>
她悶聲說:“你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嗎�!�</p>
“顧皎皎是我在美國那邊的朋友,你哥先來找的我,拜托我想辦法追求她�!�</p>
初禾握緊門把手。</p>
明明是她要聽的。</p>
聽了,心里又不是滋味。</p>
“還想知道什么細(xì)節(jié)?”</p>
程墨京雖然在問她,卻也沒停止絮叨,“你哥的手機(jī)里專門設(shè)定了一個顧皎皎的備忘錄,里面記錄著有關(guān)于她一切的喜好;他知道她喜歡泰勒斯威夫特,熬夜蹲守電腦前搶票,最后帶她一起現(xiàn)場圓夢……”</p>
“行了。”初禾不想再聽下去,打住了他,“別再說了�!�</p>
程墨京等紅燈的間隙,偏過頭去瞧她。</p>
車窗外霓虹閃爍成一條燈帶,她撐著下頜,偏著臉看著窗外。</p>
程墨京只能看到她蓬松濃郁的黑發(fā),和削瘦的側(cè)臉。</p>
濃郁的睫毛涂染上彩色,瞳孔琉璃般清澈。</p>
細(xì)看,似乎有束薄薄細(xì)碎的光蓄在眼眶。</p>
她皮膚很白,眼眶一紅起來,便十分明顯。</p>
哭了。</p>
程墨京喉結(jié)輕輕動了下。</p>
他收回視線,思考起哪句話惹她傷心了。</p>
最后車停在他家公館門口時,程墨京也沒思考出個結(jié)果。</p>
初禾皺眉窗外這塊寬敞陌生的地方:“這是哪里?”</p>
還帶著鼻音,語氣沖沖。</p>
程墨京熄了車,拿外套瀟灑披上,隨口一答案:“賓館�!�</p>
初禾看著窗外這棟高級公館,仿佛一棟美術(shù)館般寬敞。</p>
簡約而高級的灰白外墻外,站著兩個文質(zhì)彬彬的管家。</p>
“程先生,歡迎回家�!�</p>
程墨京拉開她那側(cè)車門,等著她下車。</p>
初禾巋然不動,語氣也疏離冷冰冰:“程先生,我說了去地鐵站。您這是在拐我嗎?”</p>
他胳膊懶懶搭在車門上,修長的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彈著車窗:“不愿意被我拐,我打電話讓遲敘把你接走�!�</p>
程墨京饒有興味,凝視她愈來愈氣紅的耳朵尖尖:“以防你在外面喝到六親不認(rèn),我想他會暫且拋棄顧皎皎過來一趟�!�</p>
拿遲敘威脅她,這是第二次。</p>
初禾五指攥緊到掌心里。</p>
她深深抿了口氣。</p>
拿包下車時,鞋跟還非常重地跺在地上,以示不滿。</p>
初禾清凌凌地掃他一眼:“傳出去,程先生也不怕以后桃花不保�!�</p>
他關(guān)上車門,跟在她細(xì)伶伶的身段后面,正好能看見她柔軟烏黑的發(fā)旋:“不怕。我們之間不缺見不得人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