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突厥已破，我軍還有八日即可班師回朝！”

    侍從的聲音很是激動，李挽歌翻看了一眼卷軸，眉眼間也是喜色。

    聽到戰(zhàn)勝的消息，蕭懷洵松了一口氣。

    捷報率先加急十里，而他戰(zhàn)亡的消息估計會隨棺柩一并回城。

    回到棠苑。

    蕭懷洵尋了一塊舊木和一把小刀，準(zhǔn)備為自己刻墓碑。

    曾經(jīng)他為一起上戰(zhàn)場的三千蕭家軍一刀一劃刻過碑，如今終于也輪到了他自己。

    蕭家再無后人，無人為他刻碑。

    但閻王給了他時間，讓他能為自己刻。

    有了碑，便不是孤魂野鬼，也能長眠在父母墳邊。

    生前無法相聚，死后能夠團圓也不算太差。

    ?蕭懷洵之墓】

    短短五個字，他耗費了一晚的時間才刻好。

    天邊微亮，蕭懷洵抱著木碑靜靜躺在床上休息，數(shù)日來第一次覺得心安。

    第二天早上，他去了倚梅園。

    棠苑的東西清理得差不多了，掛在梅樹上的那些祈福牌也該收走了。

    白雪皚皚，滿園梅花傲立枝頭，一個個紅絲帶掛著的檀木祈福牌隨風(fēng)搖曳。

    蕭懷洵走過去，從前要踮起腳尖才能夠到的祈福牌，如今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觸到。

    輕輕一扯，紅絲帶斷裂，一個祈福牌落到了他手中。

    ?歲歲年年，唯愿懷洵平安順?biāo)��！?br />
    蕭懷洵眼里黯然，又扯下一個祈福牌。

    ?懷洵長命百歲，姑姑永遠(yuǎn)為你遮風(fēng)擋雨�！�

    一段又一段被歲月風(fēng)蝕過的文字，讓蕭懷洵眼眶忍不住泛紅。

    “姑姑，從前你說，朔風(fēng)如解意，容易莫摧殘，可寒風(fēng)不止，那些該凋零的最后還是會離去�！�

    如同落下的花，離開的我。

    “花還有再開之時，可我只有七天了�！�

    蕭懷洵看了很久很久，才將樹上剩余的祈福牌一一取下。

    祈福牌上有兩人一同寫下的祝福，也有他曾偷偷寫下的相思。

    一個個祈福牌，如今變成了一把刀，捅進了他的心里。

    蕭懷洵將所有祈福牌全都裝進錦袋內(nèi)準(zhǔn)備離開時，遠(yuǎn)處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他下意識躲到樹后，看到李挽歌和許鳴琛十指緊扣地緩步走入梅林。

    許鳴琛頓住腳步，俯身輕吻了李挽歌的臉頰后，面帶笑意問道：“挽歌，我給你準(zhǔn)備了一個驚喜，想不想看？”

    李挽歌拂過他耳畔的碎發(fā)：“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說我想不想看�！�

    許鳴琛輕笑了一聲，將自己的披風(fēng)解開扔到了地上。

    霎時間，無數(shù)蝴蝶從他的衣服里飛了出來，紛紛揚揚地飛到了梅花叢中。

    “蝴蝶采花，我這朵花也愿君多采擷�！�

    許鳴琛聲音如勾，拉著李挽歌的手放在自己的下腹處。

    兩人相擁，依著梅樹唇齒相纏。

    很快，蕩落一地梅花和雪霜。

    不遠(yuǎn)處的蕭懷洵看著這一幕，只覺呼吸不暢。

    他以為自己早已不在意了，可搖晃的梅樹猶如尖銳的鉤子驟然鉤住了他的心臟。

    從前在他心里最為神圣的地方已經(jīng)被風(fēng)花雪月之事污濁。

    但這倚梅園，本就不屬于他……

    蕭懷洵深吸一口氣，慌不迭的離開了倚梅園，再出了王府，尋了個地方將所有的祈福牌一把火全都燒了。

    直到看見火焰升騰，一切變成灰燼，他那咚咚亂跳的心才逐漸平復(fù)。

    日落之時，他才邁著沉重的步子回到王府。

    剛到棠苑，便見李挽歌和許鳴琛在他的院子里。

    蕭懷洵心下一顫，連忙走去。

    見到他，李挽歌拿著手中的木牌，怒氣沖沖地質(zhì)問：“你做這晦氣的東西作甚！”

    蕭懷洵看到她手里正是自己做的墓碑，正欲解釋，一旁的許鳴琛已經(jīng)紅著眼開口。

    “懷洵，是不是王府里多了一個男人，你生氣了才做些這種東西泄憤�！�

    “若是如此，我便離開，你也不用作踐自己�！�

    聞言，李挽歌將許鳴琛護在身后，看向蕭懷洵的神色怒意更甚。

    “去了軍營幾年越發(fā)無法無天了，以后這種東西不許出現(xiàn)在王府！”

    話落，她握住木牌的手高高抬起。

    “不要——”

    “嘭！”

    剎那間，碑牌落地，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