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將豬寶的氣味記下。</p>
林軒又好似化身為饕餮，廣納四方氣味。</p>
豬寶這等寶物，鮮有出沒。</p>
出現(xiàn)一次，已然轟動。</p>
其余山貨，雖不如豬寶，但也不俗。</p>
林軒來者不拒，索性將氣味挨個記下。</p>
“老黃，你給老子打起精神！”</p>
林軒心中暗罵。</p>
一人一狗有精神鏈接。</p>
由林軒主導。</p>
林軒可切入老黃視角，亦可查看老黃記憶。</p>
同時，林軒也可將自己的記憶，選擇性共享給老黃。</p>
這野欄之中的諸多山貨氣息，一股腦兒沖入老黃的鼻子。</p>
“噗嗤！噗嗤！”</p>
老黃猛打幾個噴嚏。</p>
碩大的鼻孔，流下了鼻涕。</p>
嚇得林月，還以為老黃入山，害了寒氣，得了病癥。</p>
急忙忍著肉疼，下了生姜泡湯，讓老黃喝下。</p>
眼下老黃，和林軒一般，是家中頂梁柱，若是倒下，那林月哭死的心都有。</p>
……</p>
不出半個時辰。</p>
便有一名武者勁裝裝束的漢子，作價二十兩銀子，買走了少年馬三的豬砂寶。</p>
那少年馬三收拾行囊，走到坊市出口，略顯猶豫。</p>
而后思量片刻，毅然決然，向著縣內(nèi)深處走去。</p>
“哎！少年心性啊，總覺得自己與人不同，這馬三，是打算給武者門派送錢咯！”</p>
“年輕嘛，南墻多撞幾次就知道疼了……可惜，人的好運，不會一直有……”</p>
有人猜出了馬三的意圖，唏噓不已。</p>
“少年心有凌云志，欲上九重云霄，殊不知，那九天之上，除卻五色云彩，還有雷霆天威……”</p>
一個算命先生搖著破扇，神神叨叨，口中感慨。</p>
林軒眉眼一挑。</p>
沒想到，這窮酸地方，還出了一個哲學家。</p>
林軒想對算命先生豎個大拇指。</p>
但看到對方那白色眸子，并無黑色瞳孔，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p>
馬三之事，不過是小插曲。</p>
林軒對野欄諸多山貨的氣味，記得差不多了。</p>
便擺出了這兩日所得的諸多“棒槌”。</p>
方才林軒，不過擺放了四只野兔，三只野雞（昨日吃了一只野雞，林軒強烈要求，留了兩只野兔和一只野雞，改善伙食）。</p>
因縣城內(nèi)有入城稅，走山客一般會攢個幾日，處理所得，待貨物充足，再來野欄售賣。</p>
林軒一日捕獲，雖算豐厚，但也不算出奇。</p>
故此，林軒攤位前，門可羅雀。</p>
但野兔之流的野味，不過是口腹之欲，山參，那可是極為稀少的山寶。</p>
林軒將四株棒槌，從大到小，一字排開，頓時吸引了不少人圍觀。</p>
“棒槌！野棒槌！足有四株，最小的也有三兩！”</p>
“你看那最大的，好家伙，足有一尺，觀其模樣，七兩有了！近參寶的存在！”</p>
“天啊，這是什么日子，剛走了一個賣豬寶的，又來了一個二葉山參的！這好日子，怎沒落在我頭上？”</p>
……</p>
在野欄之中，大部分人，都是走山吃山的走山客。</p>
外行看熱鬧，內(nèi)行看門道。</p>
一眼便瞧出了林軒的棒槌不同尋常。</p>
有人驚嘆，有人羨慕，有人嘆息，有人嫉妒……</p>
好在野欄有野欄的規(guī)矩。</p>
林軒倒也不怕有人被財富迷了心智。</p>
不多時，一個背負長弓的絡腮胡的武者，走上前，蹲下身子，細細查看這幾株棒槌的品相。</p>
武者，之所以一眼能夠區(qū)分。</p>
不僅僅是武者的氣質(zhì)，穿著。</p>
不少武者，會為了省下麻煩，腰間懸掛門派令牌，彰顯身份。</p>
與之相對的，便如同有功名在身的秀才，會身披長衫一般。</p>
“這些我都要了，七兩二葉，算七兩半銀子。六兩棒槌，作價四兩，四兩棒槌，作價二兩！”</p>
“一共，十五兩半銀，很公道了，我急用，小兄弟，怎么樣？”</p>
絡腮胡武者抬起頭，看著林軒，甕聲甕氣說道。</p>
十五兩半！</p>
周圍頓時響起了冷氣倒吸之聲。</p>
聲音嘈雜。</p>
那絡腮胡武者嫌太過嘈雜，轉(zhuǎn)過頭掃了一眼，頓時鴉雀無聲。</p>
他再度看向林軒。</p>
“十五兩半……”</p>
林軒搖了搖頭。</p>
絡腮胡皺起眉頭。</p>
觀林軒年輕，心里嘆息。</p>
估計是一個愣頭青，漫天要價！</p>
這十幾兩銀子，對一個武者而言，倒也不算多。</p>
只不過，絡腮胡遇到一些事兒，眼下囊中羞澀。</p>
他正為難的時候。</p>
林軒聲音傳來：</p>
“我在家排行老二，家中老大，早年間死在了山里�！�</p>
“這位大哥的模樣，讓我想起了我那大哥……我與大哥，受父親教誨，敬重武者，庇護百姓，縱情江湖�！�</p>
“十五兩足矣，我與武者大哥相見如故，那半兩銀子若是我收了，只怕我爹要打斷我的腿！”</p>
嗯？</p>
所有人都一愣。</p>
這小子的意思……</p>
竟然不是嫌棄絡腮胡給得不夠，而是給得太多？</p>
乖乖！</p>
砍價見過，反向砍價的，倒是和尚娶媳婦——頭一遭。</p>
那絡腮胡也怔了怔，看向林軒。</p>
但見林軒面容真摯，目光清澈如水，令人動容。</p>
這個世界，一兩白銀，可換一千文銅錢。</p>
例如林家三口，兩個壯漢，吃穿用度，每日花銷在三十文上下。</p>
林軒從旁人議論之聲中，也知曉絡腮胡武者出價算不上天價，但也算公道。</p>
半兩白銀，便是五百文，那可是林家半個月的開銷��！</p>
絡腮胡回過神來。</p>
看林軒衣著粗鄙，但言辭落落大方，年紀雖小，卻有灑脫之相。</p>
心中頓生好感。</p>
“來這野欄碰碰運氣，這些鄉(xiāng)野之人，見我若見青天，恨不得卑微到地里去，著實不喜�！�</p>
“這個少年，倒是合我胃口。”</p>
絡腮胡心念一轉(zhuǎn)，咧開大嘴，拍了拍林軒的肩膀：</p>
“小兄弟怎么稱呼？我叫石忠，逐鹿堂人，也就是你們口中的獵幫，咱們……交個朋友也好�！�</p>
林軒看石忠扔下藤蔓，自己豈有不爬之理，當下抱拳行禮道：</p>
“小弟林軒，黎村人，見過石大哥！”</p>
石忠展顏一笑。</p>
心里對林軒越發(fā)覺得有趣。</p>
二人攀談幾句，林軒對縣城之中門派，也有了粗略了解。</p>
石忠付了十五兩。</p>
“今日大哥有事，本應你我兄弟痛飲，是大哥失了禮數(shù)，沒好好招待你�！�</p>
“待你下次入城，來逐鹿堂尋我，當大哥的，自不會苦了自家兄弟�！�</p>
北方人豪邁，石忠又對林軒對胃口，留下一句話，拍了拍林軒肩膀，又偷偷塞給林軒一塊令牌，壓低聲音道：</p>
“此令，為逐鹿堂武者親屬所有，持此令者，可入逐鹿堂尋人，老弟，老哥等你�！�</p>
塞令牌的動作極為隱秘。</p>
借著勾肩搭背。</p>
林軒都不知，石忠是如何塞到自己手里的。</p>
還未搭話。</p>
石忠已經(jīng)大步流星離去。</p>
“逐鹿堂么？獵戶出身的武者創(chuàng)立的門派……”</p>
林軒瞇起眼睛，記下這些關鍵信息。</p>
周圍人看石忠走遠，議論聲音也大了起來。</p>
“這娃子真傻，武者老爺，那便是天上武曲星下凡，糊弄我們下等人幾句罷了！過后就忘了，這娃虧了五百文！”</p>
“年輕人，和馬三一樣，好高騖遠啊！”</p>
……</p>
不少走山客扼腕嘆息。</p>
好似這半兩白銀，是從他們心頭挖去一般。</p>
當然。</p>
也有身具慧眼的。</p>
比如那算命瞎子，打開折扇，悠然道了一句：</p>
“世間唯有志向，不容他人取笑……”</p>
林軒真想贊算命瞎子一句“真特娘有眼光”。</p>
但又怕折辱了對方的自尊，只能作罷！</p>
少年少取半兩銀，此事傳開。</p>
聽聞之后，不少人取笑林軒癡傻。</p>
但同時也帶來了熱度。</p>
野兔野雞，頃刻間售賣一空。</p>
林軒得了三百文。</p>
……</p>
“二十兩摸骨，若有資質(zhì)，可成武者，可真貴��！”</p>
“饒是我有機緣，也差五兩……鄉(xiāng)野之人，哪怕狠下心來，求一次鯉魚躍龍門的機會，都要掏空三代家底�。 �</p>
林軒感慨萬分。</p>
武道維艱，可看作這個世界上位者掌控底層的工具。</p>
法不可親傳。</p>
大抵如是。</p>
林軒走出坊市。</p>
被兩個衙役攔住。</p>
一番交涉。</p>
林軒臉色鐵青，牙關壓住，心中怒罵：</p>
“苛政猛于虎，吃人的封建階級！”</p>
“老子一手錘子，一手鐮刀，遲早讓你們看看人民的力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