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昏昏沉沉。
我好像做了個(gè)夢(mèng),夢(mèng)到了三年前和趙宛意成婚那天日。
麗正殿內(nèi)喜燭遍布。
趙宛意握著我的手深情款款。
“得夫如阿唏,此生無(wú)憾也�!�
我攬著她的腰回以誓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這一刻,我們是彼此的全世界。
但不曾想,我從夢(mèng)中睜眼,只瞧見了冷冷清清的麗正殿。
宜春殿的囍燭燃了一夜。
麗正殿的冷風(fēng)吹到天明。
石頭趴在我的床邊,見我睜開眼,他又心疼又高興。
“駙馬,您昏睡了一整日,終于醒來了。”
他抹了抹泛紅的眼睛,又委屈地說道。
“奴才想去找沐神醫(yī),但沒有公主殿下的口諭,奴才不能出殿。”
我沉默未語(yǔ),心中卻甚是明了。
毒效發(fā)作,死脈已至。
不管是暈倒還是吐血,都是油干燈草盡之癥。
“趙宛意呢?”我問。
對(duì)上我詢問的眼神,石頭支支吾吾:“公主殿下還在臨安公子的宜春殿里……從昨夜到今日晌午,都還沒出來�!�
我怔怔聽著,心中徒增傷痛。
一陣窒息后,只余下了悲涼。
我笑了笑,用手腹擦去石頭臉上的淚痕。
“別哭了,他們過他們的日子,我沒有你想的那么傷心。”
我早就說過,若趙宛意不喜歡我,我便不會(huì)再喜歡她了。
我從床底下的夾層抽屜里,拿出一個(gè)布帛包著的物件。
輕輕攤開,里面我是早為石頭準(zhǔn)備的賣身契、金銀細(xì)軟。
“往后我若是死了,你便帶著這些離開如意宮,過自由自在的生活�!�
石頭一怔,噗通跪倒在地。
“石頭不走,石頭生死都是駙馬的人,您去哪石頭就去哪……”
我鼻尖一酸,有些虛弱地嘆了口氣:“傻子,于我而言,死便是回家�!�
我這輩子是出不去如意宮了,但是石頭可以。
石頭抽噎著,哭成了淚人。
天色昏黃,酉時(shí)四刻。
麗正殿外。
一陣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
沈臨安不請(qǐng)自來,對(duì)著我盈盈行禮。
“駙馬勿怪,殿下和我折騰得太久了,這才耽誤了給駙馬請(qǐng)安的時(shí)間�!�
說著,沈臨安面上一片春風(fēng)得意,笑得得意。
我攥緊手中的折扇,不想搭理他。
但沈臨安卻是徑自朝前走了幾步,自說自話。
“昨日那身婚袍,是五年前公主殿下為我量身定制的,昀唏兄不會(huì)以為那本該就屬于你吧?”
我心中一咯噔,有些難以置信。
看到我臉色微變,沈臨安勾了勾唇。
“七年前我本是太尉之子,和公主殿下青梅竹馬,早已互許終身。”
“但家道中落,我不得已流入秦樓楚館,賣藝為生�!�
“后來,公主殿下一直在尋我,遂找了與我容貌相似的你解相思之愁�!�
“蕭昀唏,她本該嫁給我的�!�
每一字每一句,仿若驚雷在我耳邊炸開。
難怪,當(dāng)年我穿著那身婚袍并不合身。
原來這份愛從一開始便是虛情假意!
所以那些年她為我種花、教我騎射、陪我放花燈。
不過是菀菀類卿!
難堪和痛楚全涌上來,織成一張網(wǎng),將我密不透風(fēng)的束縛住。
我穩(wěn)住情緒,面色未改分毫。
“可惜了,如今你們終究是身份有別,趙宛意只能納你為面首�!�
沈臨安臉色一僵,精致容顏扭曲了幾分。
“面首又如何,男寵又如何?三書六禮,十里紅妝,殿下一樣都沒落下。”
“甚至比當(dāng)年和你大婚時(shí),要更盛大!”
見我臉色蒼白無(wú)比,沈臨安卻笑得意味深長(zhǎng)。
“昀唏兄,我不是來拆散你們,我是來加入這個(gè)如意宮的�!�
“只要你不介懷我和殿下的往事,往后我們可以同心共結(jié),一起服侍殿下�!�
我沒說話,候在一旁端茶倒水的石頭卻是忍不住了,直接出聲懟他。
“臨安公子,你要是真有良心,就不該入如意宮!明知我們家駙馬和公主有山盟海誓,你卻非要橫插一腳,將水?dāng)嚋�!�?br />
“果然是青樓里的下賤胚子,只會(huì)橫刀奪愛!”
我心頭一緊,連忙出聲訓(xùn)斥石頭:“慎言!”
石頭立馬住嘴。
沈臨安面色一青一白,氣得七竅生煙:“昀唏兄就是這么教自己的狗嗎?!”
我知道石頭是為我出氣,但在這尊卑分明的朝代。
他對(duì)沈臨安說的這些話,是大不敬。
我正要說什么,卻看到趙宛意走了進(jìn)來。
沈臨安立刻變了臉,攥緊了手中折扇,臉色發(fā)白。
“我要回青樓去,在這里連麗正殿的奴才都能欺辱我!”
看他一副弱柳扶風(fēng)被人欺負(fù)的可憐模樣,趙宛意連忙扶住他。
“怎么回事?”
沈臨安身側(cè)的丫鬟收到自家主子暗示的眼神,神色忿忿不平開口。
“石頭說,臨安公子青樓出身,曾經(jīng)必是千人枕、萬(wàn)人嘗,才使得殿下變作癡情狂。”
趙宛意臉色驟沉,狠狠的掃了石頭一巴掌!
“狗奴才!”
我急忙攔在前面:“石頭沒有說過那種話……”
但趙宛意怒不可遏,一把拔出腰間的利劍朝我刺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