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道白光過后……</p>
趙若雪帶著沉重的身體，跌入河底，那河水溫暖而靜謐，一片黑暗在眼底，但依然能感覺河水渾濁淋漓。</p>
這是哪里？趙若雪想要喊救命，嘴巴剛張開便有溫濁的河水流入口腔。</p>
奇怪的是，她并未因此而溺水，而是緩慢地在水里飄浮著，并不時觸碰到另一具身體……</p>
趙若雪大驚，還沒完全反應(yīng)過來，便覺著有些缺氧，下意識手腳并用在水里撲騰起來，無意間抓到一根軟軟的繩子。</p>
而繩子的一端同樣有只手在死死地抓著……</p>
這是什么？哪兒來的繩子？這又是誰的手？</p>
趙若雪完全搞不清狀況，不過繩子捏起來軟軟的，說是繩子，其實更像是一根軟管。</p>
冥冥中她意識到這根軟管于自己而言尤為重要，也是造成缺氧的原因。</p>
而那只不知是誰的手還在死死地捏著軟管……</p>
想明白了緣由，趙若雪繼續(xù)揮舞雙手試圖打掉那只手，卻發(fā)現(xiàn)自己力氣小得可憐，不知是沒有力氣抑或在水中的原因。</p>
頭越來越痛了，這是極度缺氧的表現(xiàn)。</p>
出人意料的是，她也抓到了一根繩子，小手沿著繩子滑動，直到觸碰到那一具身體。</p>
趙若雪恍然，這根繩子看來是那個人的，想也不想，她雙手揪住用力撕扯起來，并死死捏緊……</p>
那個人慌了，也在水里撲騰起來，溫濁的水開始變得有些蕩漾，抓著她繩子的手這時也松開了。</p>
并且，她有種感覺，河里溫濁的水正在慢慢變少……</p>
趙家村的水稻田里，劉三娘挺著大肚子，赤裸雙腳踩在爛泥里，揮汗如雨地收割著已經(jīng)成熟的稻谷。</p>
每到這時，村里家家戶戶都在搶收，趙家村地處宋國北方，這里四季分明，如今已是九月中旬，雖然天氣晴朗干燥，但誰也不敢保證老天爺哪天發(fā)瘋，再來一場連綿秋雨。</p>
一旦出現(xiàn)那種鬼天氣，稻谷倒伏、發(fā)霉發(fā)芽，一年的收成減半都是有可能的，這對莊戶人家來說可是致命的。</p>
所以搶收就成了比天還大的事情，容不得絲毫懈怠。</p>
可也天不如人愿，劉三娘這一胎也不知怎么了，要比前六胎都要大，大得她揮舞鐮刀時都沒法子彎下腰，只好挺著大肚子略微彎曲已經(jīng)腫如象腿的雙腿，這才堪堪可以貼地齊根割下稻子。</p>
“喲，三弟妹啊你可真是金貴，這一上午了半攏地都沒收完！”</p>
大嫂于氏看劉三娘慢吞吞的樣子忍不住挖苦道，臉上的不滿都快溢了出來，一邊說還一邊直起腰，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p>
大妹將劉三娘割下的水稻捆扎好，擔憂地看著娘，又轉(zhuǎn)頭喏喏道，“大伯娘，我娘快生小弟弟了。”</p>
“哼！”于氏輕笑，“大妹呀，你怎知就是小弟弟，也許還是小妹妹呢，這樣你們正好組成七仙女，哈哈哈！”</p>
劉三娘聞聽，蠟黃凹陷的面頰不由微微顫抖，嘴唇也因為憤怒而輕輕抖動，似乎有無數(shù)的話語就要噴涌而出。</p>
可是她卻不能，大嫂于氏除了第一胎是女娃外，后面又生了兩個男娃，這給了于氏敢于嘲笑她的勇氣。誰讓她七年生了六個賠錢貨呢？</p>
剛嫁過來時，劉三娘也曾懷揣著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憧憬，盡心盡力操持家務(wù)，盼著能早日為趙家開枝散葉，添個大胖小子好站穩(wěn)腳跟。</p>
然而一個又一個的女娃出生，趙老三也由知冷知熱變得冷漠疏離，對她不再有往昔的體貼關(guān)懷，看向她的眼神里時常透著厭煩與失望。</p>
而且前些日子婆婆周氏也對她下了最后通牒，這一胎若還是女娃，讓她趕緊麻溜地卷鋪蓋滾回娘家，趕緊給好人騰地方……</p>
若按在娘家時的脾氣，劉三娘此時必與于氏大吵一架，可今時不同以往，況且她的心思都在自己的肚子里，期盼這一胎是男娃，到時候看誰還敢瞧不起自己！</p>
正想著，大妹突然指著她的褲角驚呼，“娘，你要生小弟弟了嗎？”大妹還有印象，生六妹時娘也是這樣。</p>
劉三娘回過神來，這才發(fā)覺雙腿間有溫熱的液體流過，腹部也傳來陣陣疼痛，肚皮更是硬得像鐵皮一般。</p>
劉三娘有些慌，這才八個月，小東西怎么就待不住了呢，“大妹，快，快喚你奶奶，娘八成是要生了！”</p>
大妹今年八歲，面容清秀，也許是第一胎的緣故，倒是得到了劉三娘為數(shù)不多的母愛，聽娘這么說，也有些急了。</p>
連忙求于氏，“大伯娘，您幫忙扶著點兒我娘，我去喚奶奶！”說著，大妹就跑向另外一塊稻田。</p>
該說不說，趙老秸老趙頭家的水田足有六十畝，在趙家村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戶，大妹跑到另外一塊稻田也要一些時間。</p>
于氏橫了大妹一眼，無奈地放下鐮刀，罵罵咧咧走了過來，一個手指搭在劉三娘肩膀上，“三弟妹呀，你可真會挑時候，明知道搶收累得要死，這下你可舒服了，咋地，你和肚子商量好了？你可想好了，不足月就生，活不活得下來那可是要看天意的！”</p>
趙老二家的媳婦秦氏離得不遠，聽到這邊咋咋呼呼的，快步跑了過來，“老三家的，你不會是要生了吧，怎么選了這個時候，唉，大嫂，我們一起扶著吧！”</p>
于氏心里一喜，也好，扶著老三媳婦回去，又能少干點兒活。</p>
秦氏又招呼自家兒子，“栓柱先別干了，快去村長家請你趙奶奶上家來給你三嬸接生�！�</p>
村長婆娘姜氏是村里唯一的產(chǎn)婆，村里媳婦大多都是她接生的。</p>
栓柱今年十歲，“哎”了一聲，手在前襟上擦了擦，就往趙家村的方向跑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