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文不值（2635字）
孫佩佩是六點到的北平。</p>
七點半下班，葉璇去接了她。</p>
她雙眼腫成核桃，燙卷的長發(fā)也沒打理，隨意扎著像一團稻草，全然沒有前兩天的神采奕奕，針織衫外套掉落在半肩，看起來可憐又破碎。</p>
“璇璇……”</p>
一見到葉璇，撲進她懷里，哭得細碎。</p>
葉璇面無表情，語氣卻裝的很心疼關切：“這是怎么回事�！�</p>
孫佩佩哭得抽抽搭搭，說出的句子半天都沒成型。</p>
哭了半天，終于問到點子上了。</p>
“我在這里，不會打擾到你和你男朋友吧……”</p>
“怎么會�！比~璇溫聲，“我一個人無依無靠的，沒什么朋友，你能來，他自然是高興的。”</p>
孫佩佩點點頭，擦著淚，正準備訴苦，門開了。</p>
“怎么了璇璇�！�</p>
沈培延走進來，氣喘吁吁，額間還滲著細密的汗，“是不是傷口裂開了？還是哪里不舒服？”</p>
他是真的慌亂，以至于西裝都褶得不成樣子，也不顧上形象，接到電話后就往這里趕。</p>
話音落下，和坐在沙發(fā)上哭著的孫佩佩對視。</p>
他非常明顯的僵了僵，有那么瞬間甚至沒控制住臉色，像是偽裝的面具裂了縫，停下半秒才恢復表情。</p>
葉璇注視著他的神情。</p>
看來，孫佩佩來北平這件事沒告訴他，估計是想搞個突然襲擊。</p>
她平和開口道：“我沒事，是我朋友佩佩，出了點事，來陪我住幾天�！�</p>
孫佩佩聲音細小，望向沈培延時眼睛里有別的情愫：“你好，培延哥。你……應該還記得我吧？”</p>
沈培延臉色不佳，半晌，沉默點頭。</p>
孫佩佩的淚珠子瞬間又往下掉：“……璇璇，我跟你說，他真的太過分了，我為了他懷孕這么久，他甚至都不愿意照顧我，前幾天我才發(fā)現他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p>
沈培延太陽穴突突跳著，袖口下的手輕攥。</p>
葉璇自然是一直做個傾聽者，時不時，還要幫著說兩句。</p>
“真是沒見過這樣的人，活在世上干什么？”</p>
沈培延面色不善。</p>
“這種人，死了都算是絕戶了�！�</p>
沈培延臉色更不善。</p>
“你放心，我護著你，除非他來認錯，不然誰都別想把你從這帶走�！�</p>
沈培延終于聽不下去了，站起來，抓著葉璇的手腕：“璇璇，你跟我出來下�！�</p>
葉璇親昵仰頭看他：“怎么了？佩佩還在這里，你有事等下再說行嗎？”</p>
“就幾句�！鄙蚺嘌硬挥煞终f帶她出去。</p>
坐在沙發(fā)上的孫佩佩望著兩人出去的身影，眼底的幽怨和委屈加深。</p>
……</p>
到了樓道，沈培延眉頭輕鎖：“你要留她在這里住下？”</p>
當然不，但葉璇卻假意善良的溫聲道：“你體諒一下佩佩，她懷著個孕，也沒地方可去�！�</p>
“那跟你我有什么關系，她懷的又不是我的�！鄙蚺嘌訅阂种曇�，整個人的情緒都不太對勁。</p>
葉璇愣了下。</p>
“你怎么了？培延，反應這么大，我也沒說她懷了你的孩子�！�</p>
沈培延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激烈，閉眼，緩下來。</p>
他輕吸口氣，努力不讓自己在她面前有任何破綻，“我沒有要兇你的意思，璇璇，我只是不像你攤上這些麻煩。畢竟你收留她事小，可她肚子里還有個孩子，倘若真有個什么事，你……”</p>
“你們放心。”</p>
孫佩佩的聲音自身后響起，“我不會賴在這里的，我住酒店就好�！�</p>
葉璇回身，佯裝驚訝：“佩佩……”</p>
孫佩佩勉強輕笑，眼睛很紅：“培延哥說的也對，我自己的事哪能這么麻煩你�！�</p>
沈培延的目光落在她紅彤彤的眼上，安靜兩秒。</p>
片刻，孫佩佩拉著行李箱，被葉璇送到樓下。</p>
“這兩天我一有空就會去看你，佩佩，你自己一個人調整好心情。”葉璇放溫聲音，扭頭看沈培延，“很晚了，你一定要幫我把佩佩安全的送進酒店再走，聽到沒？”</p>
沈培延不怎么情愿。</p>
“打車�！�</p>
孫佩佩急急點頭：“對，我、我可以打車的，不麻煩培延哥。”</p>
“這怎么行？她人生地不熟的，你送一趟。”葉璇繼續(xù)道。</p>
沈培延在原地固執(zhí)了片刻，終是沉默著接過孫佩佩的行李箱，徑直往前走。</p>
孫佩佩輕吸鼻子：“麻煩你了，璇璇�！�</p>
“沒事的�！比~璇微笑，“沈培延要是沒把你送到酒店，你就給我打電話，我兇他，他很怕我的。”</p>
孫佩佩也笑，笑得樣子卻有點難堪。</p>
“好�！�</p>
葉璇裹好大衣，轉身回去的那一刻，卸下臉上偽裝。</p>
孫佩佩緊跟上沈培延，后者則跨步邁得更大，跟她拉開距離。</p>
去了車庫，沈培延將行李箱放上后備廂，上了駕駛位，下一秒，孫佩佩就迎了上來。</p>
她倉皇去吻他的唇，帶著冷氣。</p>
沈培延眉頭緊皺，狠狠將她推開：“你瘋了？！”</p>
孫佩佩悶哼一聲，腦袋撞上副駕的車窗上，卻沒捂腦袋，捂住了自己的小腹。</p>
她眼底滲著霧氣，一副委屈又不敢言的樣子，靜靜盯著他很久，“……我想你了�！�</p>
沈培延依舊很冷：“誰讓你來的？”</p>
“我和孩子都很想你�！睂O佩佩委屈抹了抹淚，“你不接電話，把我的號都拉黑了，我很害怕，怕你不要我，培延，我不是來挑釁葉璇的，我只是真的想你，很想你�！�</p>
沈培延握著方向盤的手愈發(fā)緊，下頜線繃起。</p>
“我說過，葉璇是我的底線�！�</p>
“……我知道的，我只是沒辦法了。”</p>
孫佩佩哭得很無助，“我最近孕反很嚴重，晚上很難受，你不在家我自己一個人睡不著�！�</p>
沈培延沉默不語。</p>
孫佩佩淚盈盈，蒼白小臉上滿是淚痕。</p>
“培延，我不奢求你急著跟她分手了好不好，你慢慢來，按照你的節(jié)奏來，但你不要不理我，我真的不能沒有你……”</p>
她哽咽著，哭得恰到好處，不會惹人煩，只讓人聽著心疼。</p>
沒有一個男人能承受得住一個女人這樣需要自己。</p>
全心全意的，如此迫切的，被需要著。</p>
孫佩佩小心翼翼去摟他的腰，哭得低三下四：“我真的什么都不要了……我也不要你愛我，也不要逼你做什么，只想讓你抱抱我……”</p>
沈培延的身子繃緊，推了她兩下沒推開。</p>
孫佩佩愈發(fā)大膽的再次吻上他，淚順著臉頰滑落，碰到他的唇。</p>
那一刻，沈培延沉默著，眼皮卻跳了下。</p>
他沒再抗拒。</p>
或是被她的話感到動容，或是被葉璇這些天的態(tài)度感到心寒，抑或是，被那個真皮包而觸及到了他的自尊心。</p>
孫佩佩的柔情，撫化了他這幾天瀕臨崩潰的情緒。</p>
他不再抗拒。</p>
低頭，更用力地回吻，最后撬開，甚至有些兇。</p>
孫佩佩呼吸一軟，陷進他的懷中。</p>
北平的霜寒天氣，路燈下似乎落了些冰冷的爽意，一對男女在車內擁吻，是個很浪漫的場景。</p>
不遠處的葉璇迎風看著。</p>
拍下了這一幕。</p>
以防萬一，又打開車內她安裝的攝像頭，確認正在錄制，方才上樓。</p>
她活動了下凍僵硬的手指節(jié)，回去之后，看著沈培延給自己買的那個包，驅車去了距離公寓最近的一家奢牌店，拿著發(fā)票將貨退了。</p>
變質的感情一文不值。</p>
但是新款的包卻值。</p>
葉璇拿著退款的錢，逛了逛商場，買了兩件大衣，還給杜莘也買了兩套。</p>
買完大衣，她又去試高跟鞋。</p>
坐在沙發(fā)上，看著自己腳上那雙沈培延曾經送的高跟鞋被脫下，換上了店內最新的漆皮高跟，她理智的做完這些，手掌心突然麻了下。</p>
坐在原地緩了緩。</p>
她說：“都包起來，謝謝�！�</p>
店員微笑：“您之前這雙我也幫您包起來，方便您帶走�！�</p>
“不用了�！�</p>
葉璇沒回頭，聲線淡得干脆，“丟掉吧�！�</p>
長年累月穿著，鞋底磨損的痕跡嚴重。</p>
其實早該丟掉了，但終究有感情，就繼續(xù)留下。</p>
如今，也到了該扔的時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