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慕柚簡直不知道說她什么好，但也不能打擊舒明煙的積極性，最后斟酌著回了一句：【有進步，再接再厲！】</p>
又發(fā)來一個給她加油鼓氣的表情包。</p>
其實舒明煙也知道，只是微信步數(shù)點贊起不了什么作用。</p>
何況慕俞沉的點贊量那么多，未必會注意到她。</p>
不過這種事急不得，要慢慢來。</p>
她決定以后每天晚上都給慕俞沉的步數(shù)點贊，先刷一刷存在感。</p>
她也不求別的，將來慕爺爺再提及她和慕知衍的婚事，慕俞沉能站在客觀公允的角度，替她說兩句話就很好了。</p>
慕柚又發(fā)消息過來：【在劇組怎么樣？】</p>
舒明煙：【挺好的，導演很照顧我，在這里能學到不少東西】</p>
小柚子：【你家人的忌日快到了，到時候怎么回來？慕知衍去接你？】</p>
舒明煙：【我跟他沒聯(lián)系，也不用他接，最近已經(jīng)在看機票了】</p>
次日一早，天剛蒙蒙亮，舒明煙便被鬧鐘吵醒。</p>
她撈起床頭的手機看一眼，昨晚上給慕俞沉點贊后，對方并沒什么回應。意料之中的結(jié)果，她也不在意。</p>
驚喜的是，陳逢敏老師接受了她的好友申請。</p>
陳逢敏：【你是郭導給我找的司機？】</p>
消息是凌晨一點半發(fā)過來的，她現(xiàn)在才看到。</p>
舒明煙困意徹底散去，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p>
連著做了兩個深呼吸，她在屏幕上打字：【是的】</p>
【陳老師您好，我叫舒明煙，請問我今天什么時候去接您？】</p>
對方暫時沒有回復。</p>
舒明煙等待一會兒，決定先洗漱一下，趕緊去劇組。</p>
拍攝忙忙碌碌了半天，直到午飯時間，她收到陳逢敏的消息：【下午六點來這邊�！�</p>
同時發(fā)過來一個酒店的位置。</p>
陳逢敏發(fā)來的位置在市中心，距離劇組這邊要半個小時的車程。</p>
五點鐘一過，她和陳導打聲招呼，去外面大路邊等出租。</p>
已經(jīng)好多天沒下雨，空氣熱得像烤爐。</p>
接近黃昏，太陽還高高懸在頭頂，蟬鳴聲叫得震天響。</p>
舒明煙穿著牛仔短褲，白皙修長的腿露在外面，風一吹，腿上的肌膚像被熨帖燙過。</p>
好在出租車很快到了，舒明煙招手坐進去。</p>
被里面沁涼的空調(diào)一吹，她才覺得整個人活過來了。</p>
路上收到夢薇的微信：【未來的舒大編劇，祝你成功！】</p>
舒明煙握著手機的指節(jié)收緊，心底升起一絲莫名的緊張。</p>
—</p>
舒明煙在酒店大廳坐了會兒，陳逢敏才從上面下來。</p>
她穿著黑色連衣裙，腳踩高跟鞋，長發(fā)微卷，面容姣好，干練有氣場。</p>
舒明煙起身迎上去，自我介紹。</p>
陳逢敏愣了下，笑：“讓郭導給我找個司機，他怎么還找了個美女來�！�</p>
天氣炎熱的緣故，舒明煙妝容很淡，卻更襯得天生麗質(zhì)，瞳底清澈，眉眼間自有一股婉約動人。</p>
像江南好山好水養(yǎng)育出來的妙人。</p>
“你是陳導手下的演員？”陳逢敏職業(yè)病犯了，沖舒明煙挑眉，“我有個戲很適合你，有沒有興趣去試鏡？女主角哦！”</p>
舒明煙準備了很多開場白，正兀自醞釀著，陡然被陳逢敏的話給打破了。</p>
她錯愕兩秒，忙笑著解釋：“陳老師，我不是演員�！�</p>
“不是演員怎么跟郭導認識？”陳逢敏還以為郭導在給她的新戲推薦女主角呢。</p>
這張臉蛋，不做演員還挺可惜的。</p>
舒明煙：“我是《逐鹿春秋》編劇楊老師的學生，學的戲劇影視文學，即將大四�！�</p>
“編劇啊�！标惙昝艨戳搜弁蟊恚S口問，“在學校寫過劇本嗎？”</p>
沒料到陳逢敏會主動提起，舒明煙壓制著內(nèi)心的激動，從包包里取出提前準備好的文件：“陳老師，這是我寫的劇本，如果您有時間的話，希望能指教一二�！�</p>
陳逢敏沒想到她還真有，還帶在身上了。</p>
陳逢敏沒接，掃了眼名字，低念出來：“《昭平傳》。”</p>
舒明煙簡單介紹：“劇本以西漢末年，王莽篡權后橫征暴斂為背景，講的是平原縣一女子遲昭平不忍黎民倒懸，百姓困苦，在平原縣聚眾起兵，扶危濟困，攻城池，殺貪官，推翻王莽政權，最終成為一代巾幗英雄的故事�！�</p>
陳逢敏挑了下眉：“這個劇本還挺新鮮�！�</p>
她終于伸手接過來，翻開一頁簡單看了看，笑著揶揄，“看來這就是郭導讓你來給我當司機的目的了？”</p>
陳逢敏翻兩頁后把劇本收起來，提前給她打預防針：“我很嚴格的，而且和郭導對劇本的審美不太一樣，你要做好心理準備�！�</p>
舒明煙抿了下唇，虛心道：“我是新人，有很多不足之處，能讓陳老師看我的劇本，我就很知足了�！�</p>
眼前的女孩不驕不躁，態(tài)度誠懇，陳逢敏滿意地點頭：“行，劇本放我這兒，過幾天給你答復。”</p>
她把車鑰匙遞過去，“走吧，先辦正事。”</p>
陳逢敏應酬的地方在童城一家高檔私人會所。</p>
現(xiàn)在是晚高峰，有些堵。</p>
陳逢敏本人沒什么架子，路上跟舒明煙閑聊：“小舒，你長這么漂亮，又有才情，學校追你的人很多吧？”</p>
舒明煙羞澀地笑笑：“也沒有，P大優(yōu)秀的女孩子很多，有的早早成了女明星，比我厲害多了。我就想好好學做編劇，天天泡在圖書館里，不起眼的。”</p>
“P大確實出美人，不過你的顏值和當紅女明星比起來也不遜色�！标惙昝敉腥粗婷鳠煹膫�(cè)臉，“我有個劇真的適合你，想當演員的話記得找我。你要是做演員，沒準比編劇還要厲害�！�</p>
“陳老師您別逗我了，我哪會演戲啊�！�</p>
陳逢敏：“別一口一個老師的，都把我叫老了�！�</p>
舒明煙抽空看她一眼，笑：“您不老，外面都說您是美女制片人呢�！�</p>
陳逢敏摸摸自己的臉，心情不錯：“這話我也聽過，我這長相大學時也是好多人追的�！�</p>
說到這兒，她嘆了口氣，“說起來，我那時候主動追過一個男生，想著自己長得也不錯，能成，誰知道被人家無情拒絕�！�</p>
舒明煙：“說明他眼光不行。”</p>
陳逢敏側(cè)目看著窗外的景色，幽幽道：“今晚的飯局，他也會來�！�</p>
舒明煙不是個愛八卦的人，不過和沒追上的人一起吃飯，場面還是很尷尬的吧？</p>
她正想說些什么，陳逢敏忽而笑了：“這么多年過去，我結(jié)婚了，孩子也生了，他還是單身，有時候想想，我這心里舒坦不少。”</p>
會所到了，舒明煙把車停在泊車點。</p>
陳逢敏下車前，看向還在駕駛位坐著的舒明煙，提議：“你在這兒等著也無聊，跟我一起去吧？”</p>
舒明煙啊了聲，看看自己的穿著：扎著馬尾，簡單的T恤搭牛仔短褲。</p>
因為是來做司機的，她想著怎么方便怎么來，就沒捯飭自己。</p>
“還是算了吧，我在這邊等您�！笔婷鳠熣f。</p>
陳逢敏：“你不是以后要做編劇嗎，難得有機會認識一下圈內(nèi)人，走吧，跟你介紹一下�！�</p>
舒明煙不好再推拒，跟陳逢敏一起去了會所。</p>
抵達樓上的包廂，里面已經(jīng)坐了幾個人。</p>
看到陳逢敏，大家起來跟她打招呼。</p>
陳逢敏簡單做了下介紹，和舒明煙入座。</p>
陸陸續(xù)續(xù)又有人進來，只有主位還一直空著。</p>
桌上只上了幾樣涼菜，大家隨意閑聊著，互相敬酒寒暄。</p>
舒明煙不時朝空著的主位上看一眼，猜測對方應該是個很有身份的人。</p>
沒準是童城當?shù)赜忻馁Y本。</p>
“舒小姐坐了這么久，怎么也不說話？嫌我們的話題無趣？”一道聲音在飯桌上響起，舒明煙抬眼看去。</p>
男人四十歲上下，坐在主位旁，下手邊坐著位二線女藝人，兩人剛才一直交談親密，這會兒不知怎么關注起她來。</p>
陳逢敏先前介紹過，他是茂涉藥業(yè)的老板蔡石茂，和慕氏有生意上的往來，也是陳逢敏下部戲的冠名投資商。</p>
陳逢敏從容笑道：“蔡總這就誤會了，小舒第一次來這樣的場合，恐怕是不習慣。這樣吧，讓她以茶代酒，敬蔡總一杯�！�</p>
舒明煙被蔡石茂色瞇瞇的眼神盯的不舒服，卻又不好掃了陳逢敏的面子，默默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從位置上起身。</p>
“年紀輕輕的，只會喝茶可不好。”蔡石茂眼皮一掀，“舒小姐想喝點什么酒？”</p>
陳逢敏忙阻攔：“蔡總，小舒今天是我的司機，可不能喝酒。”</p>
“這有什么，找個代駕不就行了？”蔡石茂直接拿著瓶香檳站起來，繞至舒明煙跟前，給她跟前的杯子里滿上，遞上去，“我親自敬舒小姐，舒小姐不會不給蔡某這個面子吧？”</p>
飯桌上安靜下來，眾人的眼神不約而同看向這邊，沒人出聲阻止。</p>
陳逢敏想起來替舒明煙擋了，被蔡石茂一個警告的眼神瞪得又坐回去。</p>
舒明煙看著快要懟到自己臉上的酒，語氣盡量平靜：“我不喝酒。”</p>
“還想做編劇，卻連酒都不會喝，基本人情世故都不懂，哪個影視公司會簽你？就當這是你人生中的第一次，酒嘛，多醉幾次就會喝了�！�</p>
舒明煙仍不為所動，蔡石茂瞇了瞇眼，“或者說，舒小姐以后不想做編劇了？”</p>
舒明煙推開那杯酒，聲音不卑不亢：“蔡總說笑了，影視公司愿意簽我，只會是因為我的劇本好，而不是因為我會喝酒。何況，你家也不是開影視公司的，無法替影視公司做決定�！�</p>
包廂里，有人倒抽一口涼氣。</p>
蔡石茂的臉色當場垮下來。</p>
陳逢敏悄悄扯了下她的衣角。</p>
舒明煙跟蔡總說話居然這么不客氣，果然是沒畢業(yè)的大學生，年輕氣盛，誰都敢得罪。</p>
陳逢敏為她捏了把汗，還沒從大學走出來呢，可別因為一場應酬，斷送了自己的前途。</p>
陳逢敏起來欲替舒明煙說話，被蔡石茂一把按回去：“陳制片人，這事啊您就別管了�！�</p>
蔡石茂又轉(zhuǎn)頭看向舒明煙，冷笑一聲：“小姑娘，我很給你面子了，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p>
眼看蔡石茂手里那杯酒快湊到她嘴邊，聞著濃郁的酒味，舒明煙嫌惡地一把推開。</p>
隨著她的力道，杯口朝向蔡石茂，里面的酒濺灑出來，落在他昂貴的衣服上。</p>
緊接著，是酒杯掉落在地的清脆聲響。</p>
舒明煙看也沒看他，拎起包包，對陳逢敏道：“逢敏姐，我去下面等您�！�</p>
一扭頭，發(fā)現(xiàn)包廂門口不知何時站了個男人。</p>
他被后面的秘書和服務生簇擁著，身材筆挺，挺括的黑色襯衫順著皮帶沒進腰腹，腰身線條緊致，胸前領帶一絲不茍，眉眼英雋，落拓矜冷。</p>
他怎么在這兒？</p>
對上男人投過來的清幽目光，舒明煙脊背不覺挺直，拘謹?shù)卣局�，濃密睫毛迅速耷拉下去，儼然一副怕被教育的乖巧模樣，和剛才的無所畏懼判若兩人。</p>
慕俞沉眼瞼微垂，無聲地打量她。</p>
李導最先反應過來，迎上前：“慕總可算來了，快入座吧，我吩咐人上菜�！�</p>
其他人也紛紛打招呼，起身等他落座。</p>
慕俞沉依舊站在原地，眼風在蔡石茂臉上掃過。</p>
瞥見他被酒打濕的白色襯衫，聲音不辨喜怒：“發(fā)生什么事了？”</p>
蔡石茂此刻有些狼狽，簡單擦了擦衣服上的酒，當著慕俞沉的面笑呵呵接話：“也沒什么，一個實習生小編劇，想向我介紹她的劇本，非要敬我酒，誰知毛手毛腳的灑了我一身�！�</p>
他又看向要離開的舒明煙，很有紳士風度地招手，“你這小姑娘，我被你弄成這樣都沒說什么呢，你怎么還委屈上了？行了，趕緊回來坐下吧，劇本的事我會考慮的�！�</p>
舒明煙被蔡石茂倒打一耙的話氣得握了握拳頭，站著沒動。</p>
局面僵持著，蔡石茂親自走過來，對著慕俞沉賠笑臉：“現(xiàn)在的年輕人嬌生慣養(yǎng)的，脾氣大，讓慕總看笑話了�！�</p>
說完又伸手去拉舒明煙，想先把這事揭過去，免得鬧大了在慕總跟前不好看。</p>
舒明煙避開他的觸碰，眉心輕輕皺起。</p>
陳逢敏怕她再惹怒慕俞沉，趕緊過來拉她，壓低聲音：“先坐下，這可是耀起的慕總，絕對不能得罪�！�</p>
慕俞沉朝陳逢敏看一眼，聲音淡漠沒有溫度：“你帶她來的？”</p>
陳逢敏忙道：“慕總，這是我妹妹，今天過來幫我開車的。她年紀小，第一次見這場面……”</p>
“想做這一行，以后這種事是難免的�！蹦接岢链驍嗨脑挘暰�停留在舒明煙身上，意味深長，“躲得過今天，躲不過明天�！�</p>
舒明煙愕然朝他看過去，慕俞沉扭頭對邱秘書道：“她位置臟了，給她換一個�！�</p>
蔡石茂也接話：“對對，她那里灑了酒，是得換換，我旁邊就有個位置�！�</p>
邱秘書接到慕俞沉的眼神，把舒明煙的座位挪去慕俞沉和蔡石茂中間，服務生貼心地重新放了碗筷。</p>
舒明煙不知道慕俞沉葫蘆里賣什么藥。</p>
她不想和蔡石茂挨著，也不習慣坐慕俞沉那么近，杵在原地不愿動彈。</p>
慕俞沉落座后，遠遠看著她：“還想站著？”</p>
他聲音里透著威嚴勁兒，語氣不容置喙，舒明煙沒辦法，乖乖走過去。</p>
瞧著最終坐在自己旁邊的舒明煙，蔡石茂心里暗暗高興。</p>
慕俞沉向來是不近女色的，如今安排這樣的位置，莫非是在照顧自己？</p>
服務生陸陸續(xù)續(xù)端上熱菜，舒明煙沒有食欲，如坐針氈。</p>
不時有人起身向慕俞沉敬酒，他從容不迫，游刃有余。</p>
余光忽地朝這邊看一眼，慕俞沉放下酒杯：“不餓？”</p>
隨著慕俞沉的這聲詢問，所有人都看了過來，面露困惑。</p>
陳逢敏也有些驚到，慕俞沉什么時候在飯局上會關心女孩子了？</p>
她承認舒明煙長的格外溫婉動人，但不至于讓一向冷淡矜貴的慕俞沉如此關切吧？</p>
舒明煙被各色眼神盯著，默默拿起筷子低頭吃東西。</p>
慕俞沉抿了口酒：“在劇組怎么樣？”</p>
他態(tài)度隨意，仿佛眼前不是飯局，而是在慕家的餐桌上。</p>
舒明煙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才乖巧點頭：“挺好的�！�</p>
慕俞沉不咸不淡嗯了聲，主動倒一杯果汁放在她旁邊：“錢不夠記得跟我說。”</p>
舒明煙不知道他怎么在這種場合，跟自己聊這些小事，錢夠不夠花這種問題，平時在家里慕俞沉也是不過問的。</p>
因為他給的錢，從來就花不完。</p>
舒明煙小聲應：“夠的，在劇組不怎么花錢�！�</p>
包廂內(nèi)靜悄悄的，針落可聞。</p>
蔡石茂有些坐不住了，幾次欲言又止后，終于厚著臉皮笑問一句：“慕總，舒小姐和您……”</p>
慕俞沉拿濕毛巾慢條斯理擦著手，聲音一字一句落在每個人耳中，言簡意賅：“很熟�！�</p>
舒明煙愕然抬頭。</p>
男人下頜線條弧度流暢，燈光打在他挺直的鼻梁，勾出清雋深邃的輪廓。</p>
他毫不在意眾人的反應，倏而朝舒明煙那邊看一眼：“座位臨時夾在這兒，你不擠？”</p>
舒明煙有點反應不過來，不明所以地抬眸。</p>
慕俞沉已經(jīng)看向蔡石茂，下巴一抬，示意舒明煙先前的位置：“那里收拾干凈了，蔡總今晚要不委屈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