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在伯父的主持下，整場葬禮進行得很順暢。</p>

    其實頭七，三七還有七七各有儀式，但都從簡，我也不打算回來參加。</p>

    臨走時，我媽跟大伯父嘀咕一陣子，要我再留一筆錢。</p>

    「后面三場，雖說從簡，但少不了也要請幾十桌酒菜……倩倩你再拿兩萬塊錢出來。」</p>

    我媽眼神飄忽。</p>

    我突然覺得不對。</p>

    在一個連最高檔酒店的行政套房都只需要二百塊錢的縣城，喪葬的費用已經(jīng)需要二十四萬這么多了嗎？</p>

    我不由想到伯父記賬本里，「許欣悅」名字后邊的空白。</p>

    我不得不多心。</p>

    十二萬塊錢對我來講，不算小數(shù)目。</p>

    既然我花它，我就要確保它該花。</p>

    我裝作毫無戒心的樣子，滿口答應(yīng)，然后找到陳鈞，讓他速速去買包最好的煙，當眾送我伯父，再單獨把人引出去，說些感謝的話。</p>

    陳鈞不理解，但照做了。</p>

    伯父最愛抽煙。</p>

    果然，在看到陳鈞手里的好煙時，他把手里的本子往茶幾一擱，笑呵呵地跟陳鈞走上陽臺。</p>

    我則眼疾手快地將本子抓起來，飛跑進衛(wèi)生間反鎖了門，然后打開手機開始錄像。</p>

    眾人已經(jīng)察覺到我的舉動，沖過來要攔我。</p>

    但，沒攔住。</p>

    衛(wèi)生間的木門被他們拍得山響，我卻無比鎮(zhèn)定地打開封皮。</p>

    小本子里記了每一筆收入和開銷。</p>

    我的猜測沒有錯。</p>

    我親生父親的葬禮，截至目前，花了八萬。</p>

    我出了十萬。</p>

    許欣悅分文未出。</p>

    可能是擔心后面幾次儀式的資金不足，我媽才又哄我再拿一筆。</p>

    我冷靜下來，把錄像上傳到網(wǎng)盤，然后打開房門。</p>

    迎來的是我媽當頭一頓怒喝。</p>

    「許倩，你又作起來了是不是？大人記賬的本子，你也敢翻？」</p>

    我把賬本拿在手里，揚了一揚。</p>

    視線掃過神色各異的伯父伯母，還有姑姑。</p>

    「提醒一下各位，第一，我早就成年了，我也是大人。第二，我花了錢，自然可以查賬。第三，媽，你要不要解釋一下？」</p>

    「我記得你跟我講，兩個女兒，費用均攤�，F(xiàn)在為什么許欣悅不用出錢？」</p>

    我媽梗著脖子，道：「她怎么沒出？她出了的。」</p>

    「那為什么沒有記錄？」</p>

    「手寫的本子難免有錯漏，回頭補上就是！但你亂翻家里東西，你更不應(yīng)該�！�</p>

    果然是我媽。</p>

    嘴硬，心更硬。</p>

    分明做錯事的人是她，她也能把鍋甩到女兒身上。</p>

    這種小事，我早該習(xí)慣了，不是嗎？</p>

    小時候我無力招架這種委屈，只能哭，只能生悶氣，但我現(xiàn)在長大了。</p>

    我有了破解的方法。</p>

    我媽甩鍋，我也甩。</p>

    甩來甩去，總有人站出來戳穿一切。</p>

    甩給誰合適呢？</p>

    我幽幽道：「媽，照你意思，我和許欣悅合計出了二十萬，葬禮花銷八萬，那么就有整整十二萬的錢，不知去向？」</p>

    「這么看來，是伯父的手不干凈呢。」</p>

    我把目光挪到伯父身上，語氣冷淡。</p>

    「伯父，您德高望重，可不能看我們孤兒寡母，就欺負人啊。」</p>

    我媽顯然沒料到我居然油鹽不進，張口結(jié)舌，又不能拆穿自己，氣得直發(fā)抖。</p>

    事關(guān)清白，伯父也氣急了，一拍桌子，怒道：「行了，許倩你別含血噴人。我跟你直說吧，悅悅沒掏錢。</p>

    「你妹妹有編制，端鐵飯碗，工資少一點。你呢，在體制外，賺錢容易。再說，悅悅一直在老家陪著父母，你做姐姐的多出點錢，怎么了？</p>

    「一家子姐妹，打斷骨頭連著筋，何必分得這么清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