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杜月菱站在蕭瑨身邊，仰頭看著天上的星星。

    “阿瑨，你看那幾顆星星，像不像我們？”

    “你看，最閃的那顆是你，離你最近的那顆小星星是我……”

    蕭瑨眉眼溫柔的看過去，輕聲‘嗯’了一下回應(yīng)。

    我怔怔看著這一幕，再看向那個棱角溫和的男人，心底一陣涌動的悵然。

    蕭瑨明明約我來摘星樓看奇觀，說是送我的生辰禮。

    可此刻，他卻是帶著杜月菱早早來觀賞。

    他是想讓我看星星，還是想讓我看他們的甜蜜？

    明亮的月光照在邊上的護(hù)城河，映出樓上蕭瑨和杜月菱貼近的身影。

    我只覺得可笑。

    可笑我竟然盛裝打扮，想在生辰日這一天跟他好好道別。

    看來從始至終，只有我什么都記著。

    不管是年少時的承諾，還是如今的允諾。

    而他，早已忘得一干二凈。

    大抵是無心的隨口一說，所以也根本沒放在心上。

    是我再一次當(dāng)了真。

    我收回視線，面色平靜地走下臺階。1

    一步，兩步。

    再抬手拔下頭上珠釵，沒有任何猶豫地丟進(jìn)摘星樓下的護(hù)城河里。

    連同這些年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也全都一起丟了。

    漫天星空伴隨皎潔月光，照亮我回梅苑的路。

    我踩著積雪回屋，將整個梅苑上上下下都清理打掃了一遍。

    然后將這幾日零零碎碎整理出的一些多余雜物，全都用布帛包好，埋在了庭院的梅樹下。

    子時一刻，打更人敲著竹梆由遠(yuǎn)而逝。

    我拿出枕頭下藏著的蜜餞，對著月光照射下自己的倒影輕聲低語。

    “生日快樂，歲歲平安�！�

    愿新的一歲，我有新的人生。

    不再圍著蕭瑨一人轉(zhuǎn)的人生。

    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流逝，我里里外外檢查了一遍梅苑，確定這個自己住了十年的院子里，再也沒有自己的一絲痕跡。

    丑時一刻，我在矮榻上躺下休息。

    這一覺格外漫長，直到雞鳴陣陣，月光和微弱的朝陽從天邊一并升起。

    日月同輝，很適合離開的好天氣。

    我最后看了一眼屋子里的種種，拿著木炭在門板上畫了最后一筆，背上自己的包袱走了出去。

    在宮中十年，來時只有一個小包裹，走時也只剩這個小包袱。

    卯時一刻，偌大的紫禁城寂靜空蕩，整個皇宮都尚未蘇醒。

    明月照亮大地，也照亮了我的出宮之路。

    我走在長長的宮道上，高大紅墻上掛起的燈籠將我的影子不斷拉長。

    十年間，我走了無數(shù)次的路，早已融入骨血。

    但現(xiàn)在，是最后一次走了。

    直到晨光熹微，我才走到宮門口。

    一排排和我年齡相仿的宮女站在門口，大家四目相對，心照不宣的微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拿出放行書給侍衛(wèi)檢閱，他檢查一番再恭敬遞交給我。

    笑著對我說：“恭喜姑娘重獲自由身，出了這宮門，往后就是新的人生了！”

    我笑著向他點(diǎn)頭:“謝謝�！�

    “開門——！”

    霎時間，宮門被打開，霞光照進(jìn)宮門內(nèi)。

    隨著那群宮女，我也迎著光，朝外走去。

    一步一步，走向我嶄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