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死人當(dāng)然沒有脈搏，但胃痛是真的。

    鄒蕓歌笑笑：“是我這兩天跟著寺廟主持學(xué)了龜息功，沒想到才幾天就騙到了小叔，看來我真的有學(xué)武的天分。”

    陸梵緊繃的神色才徹底松懈下來：“既然沒事，就回去休息，別留在外頭添麻煩�！�

    他沒再繼續(xù)探脈。

    但他其實只要一探，就知道鄒蕓歌說的是假話。

    鄒蕓歌看著陸梵和魏如音離開的背影。

    看著陸梵側(cè)頭和魏如音溫柔的笑，看陸梵和魏如音走向人群，被別人拋花祝福，像極了婚禮。

    可以想象，陸梵和魏如音在一起之后會有多幸福。

    這樣挺好。

    鄒蕓歌轉(zhuǎn)身離開。

    ……

    鄒蕓歌回到自己的屋子，空蕩蕩的屋子現(xiàn)在只剩下那塊刻好的墓碑。

    今天是農(nóng)歷12月28，只剩1天，她就要消失了。

    也是時候把墓碑搬到墓地去了。

    因為整個鄒氏家族出瘋子，不討喜，不被珠穆朗瑪山下其他家族容納，無法天葬，是悟禪寺憐憫，允許鄒氏家族的人葬在后山。

    墓地離這里不遠(yuǎn)，但下雪路滑，鄒蕓歌走出后院就摔得手腫腳青。

    去后山等臺階的時候，她一個不小心又從臺階滑下，眼見躲不過，這時身后忽然一雙大手抱來，箍住她的腰。

    扭頭一看，來人是陸梵。

    鄒蕓歌靠著陸梵，還沒站穩(wěn)，就聽他身后的魏如音陰陽：“蕓歌，你年紀(jì)輕輕的準(zhǔn)備墓碑這種晦氣的東西做什么？”

    “不知道還以為是你要想不開，誤會你小叔虧待了你。”

    鄒蕓歌臉色一冷，她知道魏如音不喜歡她，但沒想到魏如音連死亡這種事也能拿來吃醋挑撥。

    她當(dāng)即冷臉：“魏小姐請慎言。小叔對我很好，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

    “當(dāng)年要不是小叔收養(yǎng)我，我早就成了乞丐餓死了，我很感謝小叔，在我心中，他是對我最好的長輩�！�

    “只是我家里人都死光了，我不提前準(zhǔn)備墓碑，等將來死了豈不是還要麻煩別人？”

    一口氣說了許多，話落山中都靜了下來。

    只有雪從樹下落下的撲簌聲。

    鄒蕓歌掃了一樣臉色不好看的魏如音，又看了一眼眼眸幽深，看不出情緒的陸梵，剛剛的勇氣不知怎么就潰散了大半。

    她挪開視線，趕在陸梵發(fā)難前開口：“小叔，你和魏小姐去忙吧，不用管我�！�

    誰知話落，陸梵卻拉著她，略帶沙啞說：“你不是麻煩。”

    鄒蕓歌瞬間頓住，她沒回頭，只聽陸梵對魏如音說：“如音，你先回去。我去幫蕓歌立好墓碑再去找你。”

    自從魏如音出現(xiàn)，這還是陸梵頭一次扔下魏如音，陪著她。

    陸梵主動扛著墓碑走向后山墓園。

    鄒蕓歌跟了一路，默默看著陸梵，就當(dāng)做這是陸梵送她最后一程。

    不久，到了墓地。

    大約是沒人經(jīng)常打理，荒草已經(jīng)長得有半個人高。

    鄒蕓歌挑好了地方，就立在她阿爸阿媽身邊。

    陸梵默默幫著立碑。

    挖土埋土，做好后太陽都滾進(jìn)了云層，天暗了下來。

    鄒蕓歌突然有些傷感：“小叔，你說人死后，還會有來世嗎？”

    陸梵先是怔了怔：“為什么問這種問題？”

    鄒蕓歌見陸梵投來的目光，馬上故作輕松的笑笑。

    “只是突然好奇，當(dāng)初我阿爸自殺前曾經(jīng)哭著對我說抱歉，他說啊，阿媽已經(jīng)上了奈何橋，他要是去晚了，下輩子就見不到阿媽了�！�

    “我就想著，萬一我哪天突然死了，如果有來世，這輩子欠小叔的，來世就能還清了。”

    而陸梵始終沒回答，鄒蕓歌見他不回答，忍下眼眶的濕意也沒有再問。

    陸梵隨意坐在雪地上，捻著佛珠念著往生咒。

    鄒蕓歌安靜等著，有光突然跳出了云層。

    一道光從頭頂上泄下，陸梵就在光源中央，滿身是憐憫眾生的慈悲。

    鄒蕓歌恍然覺得，自己還是他的珍寶，這才在陸梵睜開眼的時候問：“小叔，如果我死在你前面，你能給我念往生咒嗎？

    聞言，陸梵抬眼望她，漆黑的眼滿是鄒蕓歌看不清的情緒：“你不會死在我前面�！�

    是嗎？

    鄒蕓歌笑笑。

    那句她已經(jīng)死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