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半年之約

    "想不到蒼月女皇如此巧舌如簧，真是讓朕刮目相看！"鳳橫空聲音頗冷，似乎并非是贊賞，而是諷刺。

    "你既知雪児是何等的身份，又口口聲聲說此舉可保全我神凰國尊嚴(yán)，卻要我神凰最尊貴的公主嫁于你蒼風(fēng)駙馬為妾，不但屈身，還要直接低你蒼月女皇一等，無疑也是喻我神凰從此低你蒼風(fēng)一等……"

    "哦……"鳳橫空還未吼完，便已被蒼月悠長的語調(diào)打斷，她似笑非笑的道："原來鳳凰宗主先前反應(yīng)如此劇烈，是不甘雪児妹妹為妾，既如此，那本皇就退上一步，雪児妹妹嫁予本皇夫君后，與本皇同為正妻，地位相平！此舉在我蒼風(fēng)國千年歷史上從未有過，也算是本皇為了兩國之安，在皇室尊嚴(yán)上的極大妥協(xié)，如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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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橫空的怒氣與他的表情同時(shí)僵硬在了臉上，在蒼月話說到一半的時(shí)候，他就頓時(shí)醒悟，蒼月之所以提出要鳳雪児為"妾"，根本就是為了方便此刻的"以退為進(jìn)"！他完完全全踩進(jìn)了蒼月設(shè)下的套子里。

    蒼月繼續(xù)娓娓說道："另外，本皇當(dāng)年為蒼風(fēng)皇女，嫁予云澈，當(dāng)以夫君為大，如今雖登基為皇，依舊以夫君為天，所以，本皇為蒼風(fēng)之帝，本皇之夫君云澈便為蒼風(fēng)之尊，而非曾經(jīng)的駙馬！雪児妹妹要嫁的也自然不是蒼風(fēng)國的駙馬，而是蒼風(fēng)國身份最崇高最尊貴之人！何屈之有。"

    "不過，鳳凰宗主的話倒是提醒了本皇，雪児妹妹既然是神凰國最為尊貴，地位最高之人，那么自然也有著最高的話語權(quán)。既然如此，這件事，本皇問詢雪児妹妹本人，似乎更為合適。"

    鳳橫空久久無言……他一時(shí)之間難以接受，身為神凰百年之皇的自己，竟然一直在被一個(gè)才登基三年，年齡也才二十來歲的弱國女皇牽著鼻子走。

    "雪児妹妹，你可愿嫁于云澈，從此與他長相廝守，并就此平息兩國之怨"蒼月轉(zhuǎn)向鳳雪児，面對鳳橫空時(shí)利若刀鋒的氣勢化作溫和的微笑。

    蒼月與鳳橫空的針鋒相對中，云澈一直沒有說話，鳳雪児同樣一直沒有說話，從蒼月說出要她嫁于云澈那句話時(shí)，她就一直都處在發(fā)懵之中。她眨了眨水晶明眸，輕輕朦朦道："嫁給云哥哥……是永遠(yuǎn)的嗎"

    "當(dāng)然是永遠(yuǎn)。"蒼月微笑著說道："嫁給你的云哥哥之后，你就是屬于他的人，他也同樣屬于你，你們就可以擁有彼此的全部，從此永遠(yuǎn)互相依靠和陪伴，誰都無法阻止和束縛。"

    "……那，女皇姐姐之前的話，也都是真的嗎"鳳雪児的美眸變得更加朦朧起來。

    "當(dāng)然，"蒼月知道她問的是什么："姐姐可是蒼風(fēng)國的皇帝，和你的父皇一樣，說出的話都是一言九鼎。只要你愿意嫁給你的云哥哥，你們神凰便不需要賠罪、割地和供奉，你的父皇也可以隨時(shí)毫發(fā)無損的回到神凰，而你，從此就可以和你的云哥哥在一起，想在一起多久就在一起多久。"

    "……"鳳雪児是為了替父皇贖罪而來，只要可以贖罪，她愿意擔(dān)負(fù)任何的懲罰。但無法想到，蒼月女皇最終給出的，卻是這樣的"懲罰"。在她的世界觀里，眼前正在描繪的一切，這種形式的"贖罪"，簡直太過于美好……

    "如果，如果是這樣的話，"鳳雪児悄悄的把眸光轉(zhuǎn)向云澈，但才碰觸到云澈的衣角，便在某種陌生而奇怪的情緒沖擊下收了回來，心跳一下子加速了好多倍，聲音也小了起來："我當(dāng)然愿……"

    "雪児！！"鳳橫空一聲低喝把鳳雪児的話打斷："你還小，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這是終身大事！是任何人這一輩子，都最不能草率沖動的事��！"

    "我知道……"鳳雪児輕輕的出聲："雖然，我很少接觸過外面的世界，但是，鳳神大人賜予我的記憶，讓我朦朦朧朧的知道了很多的事情。我知道，女孩子如果要嫁給一個(gè)男人，就會是一輩子的……但是，如果是云哥哥的話，一輩子，不是很美好嗎"

    "我和云哥哥都擁有鳳神大人賜予的血脈和鳳魂。所以，我的靈魂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云哥哥的靈魂帶給我的溫暖。三年前在棲鳳谷，我和云哥哥朝夕相處的那些天，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時(shí)候。云哥哥不但救了我的命，為我覺醒了鳳魂，還讓我感受到了世界最美好的一面……而且，我的靈魂可以感覺的到，這個(gè)世界上，再也不可能有第二個(gè)人可以給我這樣的感覺。"

    "就像昨天，我再次見到云哥哥的時(shí)候……那是一種從來從來都沒有過的巨大喜悅。"

    "所以，如果是這樣的贖罪，我真的好愿意就這樣贖罪整整一輩子。"

    鳳雪児說著，輕喃著，然后無法自禁的輕笑起來，她的笑顏綻開的那一剎那，原本肅然的大殿都瞬間變得溫暖。

    蒼月的神情有些復(fù)雜，但只持續(xù)了短短的一小會兒，她用眸光輕輕瞥了一眼云澈，又暖暖的笑了起來。她看得出鳳雪児對云澈懷有超出感激之情的微妙情愫，卻未曾想到竟是如此深刻與純粹�；蛟S，對擁有至純心靈的鳳雪児來說，云澈的出現(xiàn)，是完全致命的。

    鳳橫空的臉龐，還有全身都泛起深深的無力感……鳳魂本為一體，會本能的相互吸引。他寧愿將這一切歸結(jié)于兩人體內(nèi)鳳魂的相互吸引上。

    "雪児……"鳳橫空出聲，聲音無奈中帶著絲絲沉痛："你還記得你十三歲那年從鳳神大人那里‘回來’后，父皇對你說的那些話嗎"

    "記得。"鳳雪児沒有思索，輕輕點(diǎn)頭："父皇告誡雪児，十七歲前不可以離開神凰城，不可以和至親之外的任何人接觸。二十歲前不可以離開神凰國，二十歲之后，要開始用自己的眼睛去認(rèn)識和感悟整個(gè)世界。"

    鳳橫空微微的點(diǎn)頭，也只有在面對鳳雪児時(shí)，他瞳眸中的溫和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zhì)："雪児，你從小在鳳神大人身邊長大，你太過于純凈和善良，父皇雖然想一輩子保護(hù)你，但你終究要長大，甚至將來，還要擔(dān)負(fù)起整個(gè)神凰……"

    "所以，父皇縱然再不舍得，對你的保護(hù)，也只會持續(xù)到你十七歲，十七歲后，父皇原本是要帶著你去看遍神凰國，看清人間冷暖，待你二十歲，父皇會完全放手，讓你自己去認(rèn)識整個(gè)天玄大陸，并獨(dú)立決定自己的一切……"

    "但這三年，你一直昏睡不醒。如今，你雖和三年前一模一樣，

    一樣，看著完全沒有長大，但年齡，已是十九歲，但父皇，卻還未能帶你去看遍我們的神凰帝國……而再有半年，你便滿二十歲了。"

    "父皇……"鳳雪児一聲輕喃。

    "雖然你被奪走了三年，但父皇當(dāng)年的話不會收回。待你二十歲之后，你便可決定自己的一切，誰都無法干涉于你……所以，再給你自己，也給父皇半年的時(shí)間。"鳳橫空眼瞼微垂："這半年的時(shí)間，你會成長，會認(rèn)知和看清更多的東西，尤其可以看清自己對云澈的感覺是什么。"

    "如果半年之后，你對于云澈依然和今天一樣，"鳳橫空長袖下的雙手緊緊攥起："那么，父皇會親自做主，如你所愿……就算是全宗反對，父皇也會一力扛下。而若到時(shí)候你心境有所變化，那么也絕不要勉強(qiáng)自己，蒼風(fēng)這邊，父皇也自有辦法應(yīng)對。"

    "……嗯。"鳳雪児怔了一怔，終于還是輕輕的點(diǎn)頭："雪児聽父皇的話。"

    "蒼月女皇，你也聽到了，非朕和雪児不愿，而是這件事事關(guān)雪児終身，必須慎重為之。朕可以將雪児托付給云澈……并非是為了保全神凰尊嚴(yán)，而是雪児內(nèi)心的意愿，但至少……至少要在半年之后！"

    "好！"出乎鳳橫空的預(yù)料，蒼月沒有借此發(fā)難，反而干凈利落的直接頷首："鳳凰宗主一言九鼎，有你這句話，本皇便算是你們答應(yīng)了！不過，本皇可不會白白退步半年！在你們神凰做出最終決定的這半年之內(nèi)，鳳雪児都必須留在我蒼風(fēng)國！而你，可以隨時(shí)離去了！"

    蒼月說的斬釘截鐵，不容退讓！

    鳳橫空眉頭猛的一聳……鳳雪児在鳳神身邊成長，昨日之前還從未離開過神凰城，他又豈是那么容易接受就這么將她留在蒼風(fēng)……還是極度危險(xiǎn)的云澈身邊。他剛要強(qiáng)硬拒絕，但抬頭之時(shí)，看到的卻是鳳雪児毫無不安，反而很是期待的目光，頓時(shí)心中一酸一軟，到了喉嚨的話被他強(qiáng)行咽回，轉(zhuǎn)過身去，忽然飛身而起，向殿外飛去。

    "云澈，隨朕來一趟！"

    "等我一會兒。"云澈抬頭看了鳳橫空一眼，向蒼月和鳳雪児一點(diǎn)頭，跟著飛出。

    鳳橫空飛出主殿后，直線騰空，一直飛到了鳳神舟的前方。他轉(zhuǎn)過身來，看著身前的云澈，面無表情，沉聲說道："云澈……朕這一生，極少感激過誰，但三年前，朕確曾感激過你，因?yàn)槟闵嵘砭攘搜﹥沟拿�！單憑這一點(diǎn)，若是三年前你還活著，你想要什么報(bào)答，朕都毫不猶豫。"

    "你想說什么"云澈淡淡的問道。

    "而自雪児昏迷三年后醒來開始，朕便對你生出殺心……到了現(xiàn)在，朕對你更是恨之入骨！"

    "雪児從小在鳳神身邊長大，她的那些皇兄，加起來也沒見過幾次，所以他們死，她或許連輕微的悲傷都不會有，更難以做到恨你……但那是朕的親生兒子！你殺了朕的四個(gè)兒子，朕親手把你挫骨揚(yáng)灰都難消心頭之心……而即使是這些，都不是朕最恨你的地方，朕最恨你的，是你竟然……竟然……"

    "嗙"的一聲異響從鳳橫空的口中溢出……云澈聽得出，那是至少一顆牙齒被咬碎的聲音。

    鳳橫空對他……真正的切齒之恨。

    "我對你，同樣如此。"云澈冷冷的回答。

    鳳橫空轉(zhuǎn)過身去，至少，不看著云澈的臉，他的情緒和恨意還可以稍稍控制："朕方才對雪児說的話，絕不是朕為了保全神凰尊嚴(yán)而妥協(xié)，更不是朕原諒了你，只因?yàn)檠﹥箤δ�，確是動了真心。呵……蒼月女皇真是拿捏到了朕的死穴，朕若強(qiáng)行阻止，的確可能會讓雪児心傷……為了雪児，朕什么都可以妥協(xié)！"

    "呵，你把我叫出來，就是為了告訴我你作為父親是何等偉大嗎"云澈冷笑了一聲。

    "……"鳳橫空沒有惱怒，聲音反而緩了下來："單憑你舍命救雪児這一點(diǎn)，至少，朕可以相信你不會害她。如今雪児的鳳魂也已經(jīng)覺醒，這世上能傷到她的人也寥寥無幾，讓她留在蒼風(fēng)，與你相近，朕或許可以不用太過擔(dān)心她的安全。她也的確到了……該認(rèn)識這個(gè)世界的時(shí)候了。"

    "但是，雪児留在這里的這段時(shí)間，你必須答應(yīng)朕一件事！"鳳橫空的聲音陡然變得重厲……而他的話意，顯然已是同意這半年之內(nèi)，將鳳雪児留在蒼風(fēng)。

    "你說。"云澈回道。

    "以雪児的心靈，半年之后，對你的心意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負(fù)面變化，這半年，朕更多的，是要給我宗門一個(gè)反應(yīng)的時(shí)間。將來，朕或許會將雪児嫁給你，但，在雪児的力量完全覺醒之前，你絕不能玷污她的鳳神之體！你該知道，那會嚴(yán)重阻礙她的力量覺醒！"鳳橫空背對云澈，厲聲道。

    云澈動了動眉頭，然后淡淡的說道："你放心，雖然鳳凰神宗的死活與我無關(guān)，但我還做不出會毀掉雪児未來的事。"

    "好，朕可以相信你。"一個(gè)甘愿用自己的命去救鳳雪児的人，鳳橫空雖然恨極云澈，但心底，卻無法質(zhì)疑他對鳳雪児的愛惜。

    "但我也有一句話，你務(wù)必要記住。"云澈冷冷的道："我將來即使和雪児在一起，也永遠(yuǎn)不會叫你一聲父皇��！"

    鳳橫空身體微僵，沒有再說話，空中邁步，走向了鳳神舟。

    站在鳳神舟的舟門前，他停住了沉重的腳步，手臂后甩，將一枚紅色的玉石丟向了云澈，云澈抬手將它抓住，一股灼熱感從手心傳來。

    "這枚鳳凰石，你可在三十萬里之內(nèi)，向我傳音三次。這半年之內(nèi)，若雪児遇到什么危險(xiǎn)或變故……"

    舟門完全打開，鳳橫空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抬步走入其中，進(jìn)入玄舟之中，他才終于回過身，與云澈四目相對。

    "不和雪児告別就走嗎"云澈把鳳凰石收起道。

    "……即使再怎么不舍得，女兒……也終究是要嫁人的。"鳳橫空雙眉怔然，喃喃而語，不知是在和云澈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也好，至少，要比夜星寒之流好的多。"

    舟門完全關(guān)閉，鳳神舟騰空而起，轉(zhuǎn)眼便飛射到天際。一股澎湃的氣浪頓時(shí)在蒼風(fēng)皇宮鋪卷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