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見面
坐"
白亭舟在沙發(fā)邊上坐下,等待著父親接下來的話。
白父將手中的報紙合上,目光落在白亭舟的臉上,沉思了片刻之后,才緩緩開口,"亭舟,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所以在做任何決定的時候,必須要和我們商量一下。"他停頓了一下,繼續(xù)說道,“反之,如果我們有任何決定,也會同你一起商量�!�
白亭舟聞言微微皺眉,不解地看著他,”爸,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此時,虞女士端著一杯熱牛奶放到了白亭舟的面前。
她坐下與白父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皆有些許擔(dān)憂,但很快又恢復(fù)了平靜。
她輕聲說道,”亭舟,我們有事要和你商量。”
白亭舟隱隱約約察覺出了家里可能有大事發(fā)生,可還是點了點頭,"您說。"
“說什么?!”黎千雪看著坐在沙發(fā)上的黎言歲,氣不打一處來,她用手指著她半天,最后憋出了一句,“你氣死我算了!”
她看著黎言歲手臂上的繃帶,氣得胸脯劇烈起伏,眼眶都紅了。但偏偏什么重話她都說不出來。
她真是被氣得夠嗆。黎言歲明明才十六七歲的年紀(jì),但偏偏任何事都自己處理,都自己扛,別人不問她就不說,別人問了她也不說。
黎千雪氣憤難當(dāng),可偏偏拿她沒轍,因為她的性格,從小就是這樣倔強。
可是她心疼啊,心里更多的卻是無奈和心酸。
她伸出纖細的胳膊攬住黎言歲,將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歲歲,我只有你了�!甭曇糨p輕的,不知道是對黎言歲說的,還是喃喃自語。
黎千雪知道自己這輩子都改變不了黎家的命運,也知道黎言歲的命運比她好太多,所以,她拼命賺錢,就是不愿看見她這個唯一的侄女過得那么艱難。
黎言歲聞言,身子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fù)了平靜,她抬起完好的右手抱了抱黎千雪,嘴角微揚,“姑姑,我知道了�!彼蝗缂韧毓郧�,笑起來時可愛極了。
黎千雪看著她的笑容,心里愈發(fā)酸澀難耐。
但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
于是,她低下頭親了親黎言歲的額頭,便讓她去休息了。
黎千雪看著黎言歲離開的背影,眼底涌動著濃濃的情緒。
她想到了,今天晚上當(dāng)她在公司里正等待著黎言歲的電話,準(zhǔn)備接她去吃火鍋時的喜悅。但她沒等來黎言歲的電話,卻接到了一個許久未聯(lián)系過的電話,正當(dāng)她準(zhǔn)備掛斷時,卻看見對面人發(fā)來的信息。
183xxxxxx97:[你侄女受傷了]
她連忙接起了電話,在得知地址后,她就立馬趕了過去。
想到這里,她的鼻子莫名地酸了一下,然而她強忍住,努力地不哭,眼淚卻在眼圈里打轉(zhuǎn)。
她還記得,她哥哥和嫂子出事的那天,她也是在學(xué)校,欣喜地等待著嫂子的電話,期待電話對面?zhèn)鱽硇≈杜浥磁吹穆曇粽f,“姑姑,我們來接你啦!”
可是,最后她接到的那通電話里,傳來的卻是醫(yī)生的聲音,告訴她,出事了。
當(dāng)時,她的手機掉在了地上,摔成碎片。
黎千雪咬緊牙關(guān),努力不讓眼淚流出來,但是她的手指甲卻不由自主地嵌入了掌心的肉中,留下深刻的痕跡。
她的拳頭攥得死死的,骨節(jié)泛白,青筋凸顯。
"姑姑。"
耳邊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她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眸里一片堅韌之色。
她知道,她不能倒下,她要替她哥哥嫂子照顧好小侄女,她要照顧好黎言歲......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復(fù)著,直到自己的雙腿都有些麻木。
她站起身子,走到窗邊,望著外面的夜空,看著天際間的繁星,心情稍稍地平復(fù)了一些。
遠處燈火亮起,那是一個大型購物廣場,霓虹閃爍,美輪美奐。
黎千雪卻沒這份閑情雅致看下去,她轉(zhuǎn)過身子,走回沙發(fā)邊上坐下。
她拿出手機,撥通了一串號碼,一串她倒背如流的號碼。
那端的人接通電話的瞬間,便傳來了溫潤儒雅的男音,"千雪?"
黎千雪聞言,心里有種奇異的感觸。
雖然已經(jīng)幾年沒見過面了,但她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
這種感覺很微妙,讓她覺得,仿佛他們已經(jīng)是老夫老妻了一般,從來沒有過隔閡一般……
黎千雪抿了抿唇,淡淡道:“嗯,是我,我是黎千雪。"
那端傳來男人的低笑聲,隨即又聽見男人問道,"千雪,找我有什么事嗎?"
黎千雪收斂了思緒,開門見山,"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那端的人沉默了一秒鐘,才說道,"你說。"
"我想問一下,今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黎千雪看向遠方,聲音低沉,“這件事情不單單是針對言歲這么簡單吧?”
她沒有把話說完,那端就明白了她話語中的意思。
男人沉默良久。
黎千雪也沒急于催促,而是靜靜地等待著。
過了好一陣兒,男人才再次開口,但是他并沒有立馬回答這個問題。
男人輕笑了一聲,聲音溫柔,“千雪,我們見個面吧?”仔細聽,他的聲音里似乎還夾雜著一絲期待。
“見面就不必了,”黎千雪拒絕得很干脆,"我只是想確認(rèn)一下事實,畢竟我也不知道是誰做的,所以,你應(yīng)該明白。"
"我知道。"男人輕笑了兩聲,聲音里透露出一股寵溺。
黎千雪沉默,心里一片復(fù)雜。
這是一個很聰明的男人。
黎言歲的事,如果是有人想借刀殺人,那必然要先除掉她這個最礙眼的存在。
所以,她才會問黎言歲發(fā)生了什么事,因為她相信,黎言歲知道這其中有貓膩。
男人循循善誘道:"你可以不見我,但是我建議你去調(diào)查一下你身邊的人,畢竟這件事情肯定和你脫不了干系。"
男人的話,一語驚醒夢中人,讓黎千雪恍然大悟。
她不禁冷笑了一聲。
黎家的人,她全部都了如指掌。至于其他人,她都會一一調(diào)查清楚。
"我知道了,謝謝你的提醒。"黎千雪說。
男人沉默了一瞬間。
過了一分鐘,男人才說道:“千雪,你真的不打算和我見個面嗎?”委屈的意味不言而喻。
黎千雪的心狠狠揪起,一絲鈍痛從心臟的位置蔓延開,像一條毒蛇一般,在啃噬她的靈魂,痛苦不堪。
她當(dāng)然是想見的。
過了幾分鐘,黎千雪終于妥協(xié)。
"時間地點發(fā)我。"
-
與此同時,黎言歲站在房間里。
她沒開燈,屋內(nèi)陷入一片黑暗。黎言歲站在原地,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但她整個人透著冰冷的氣息,就像一塊冰一樣,凍結(jié)了周圍的一切。
她站在窗前,望著夜色,眼神幽幽,看不出悲喜。
黎言歲下意識地摸了摸手臂上的紗布,眼神一片晦澀。
所有人都問過她,“還疼嗎?”
她只說:"不疼了。"
但是,她不疼,只覺得麻木。
不管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的麻木。
她從來不會承認(rèn),那一刀劃破了她的皮膚,留下了猙獰的疤痕,而且,在她心里,還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可她不想別人擔(dān)心,尤其是身邊最親近的人。
于是,她一直在壓抑,一直在偽裝,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才敢卸下防備,放任自己,放縱自己的心痛。
這一刻,她終究無法控制。
眼眶慢慢紅了起來,眼淚從眼眶里溢出,滴落在地板上,發(fā)出細微的聲音。
她蹲下身子,抱著膝蓋,將腦袋埋在膝蓋上。她就像一只小獸,蜷縮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
她甚至想過,要不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手腕處傳來刺骨的寒冷,黎言歲才緩緩抬起頭來。
她的眼角還殘余著未干涸的淚水,臉頰兩側(cè)卻已經(jīng)被凍得通紅,她咬緊牙齒,倔強地忍住眼淚。
她用紙巾擦了擦眼淚,看見桌面上放著的手機正在震動,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手機屏幕。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熟悉的號碼。
黎言歲目光一凝,她想了許久,才按下了接聽鍵,“你想說什么?”冰冷的語氣讓對面人有一瞬間的呆滯。
許久,電話那頭的人才開口說道:“我想見你最后一面,你有空嗎?”
黎言歲沒說話,靜靜地聽著。
對面的人也沒等她的反應(yīng),直接說了句:"言歲,明天早上五點,我在老地方等你。"
說完,她直接掛斷了電話。
黎言歲握著手機,呆愣了幾秒鐘。
老地方......
那里曾經(jīng)是她和陳憬相遇的地方。
那年,她心高氣傲,不愿為了金錢而低頭去拍那些下三爛的雜志封面。她寧愿選擇一條不歸路,也不愿意去陪那些男人睡覺。
但是,她既沒有人愿意帶著她走,又沒有好的雜志可以拍攝,在這個圈子里,你如果沒有名氣、背景或者是曝光度,那么一切都是狗屁。
即使,黎言歲小時候拍過雜志,但那也是小時候了。
當(dāng)她長大后,誰又記得她呢。
而且,她自己的事情也并不想找其他人幫忙,她低不下這個頭。
于是,正當(dāng)她一籌莫展的時候,她遇到了她的伯樂——陳憬。
那時候的陳憬已經(jīng)成功打入了模特圈,成為了當(dāng)時炙手可熱的經(jīng)紀(jì)人,不管是在哪個圈子里,她都混得風(fēng)生水起。
而黎言歲呢,當(dāng)時的她只是個小孩她才剛剛踏入社會,不諳世事,只憑一腔熱血去闖模特圈。
那時候的她,根本無法入陳憬這樣成名多年的經(jīng)紀(jì)人的眼里。陳憬是當(dāng)之無愧的金牌經(jīng)紀(jì)人,而她是新人,她在模特圈里的地位,就和那些默默無聞的十八線小演員差不多。
而陳憬對她卻格外照顧。
她不僅帶她進入模特圈,更是傾囊而授。她學(xué)到了很多東西,成為了現(xiàn)在的模特界翹楚。
她永遠記得,那時陳憬對她說,“我能讓你成為模特界最耀眼的明星,你愿不愿意和我干?”的時候
她問一句,“為什么是我?”
陳憬說:"你比其他人有優(yōu)勢。"
她問:"哪里?"
陳憬想了想,然后說道:"你的美貌。"
她說:“不信�!�
陳憬搖搖頭,說道:"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孩。"
那時候,陳憬的目光里滿是欣賞。
那時候的她是真想讓黎言歲成為模特圈的明珠。
所以,她心動了。
可惜,在美好的幻想破碎的那一瞬間,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只是個商品。
她甚至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謝謝,便遭受到了陳憬最殘酷的背叛。
……
“我不去。”白亭舟在聽完白父的敘述之后,果斷拒絕。
他的態(tài)度非常堅決。
虞女士嘆了口氣,勸說道:“舟舟,清洄市更有利于發(fā)展。”
虞女士點到為止,白亭舟不是傻瓜,他知道去清洄當(dāng)然更有利于他父親事業(yè)的發(fā)展。
但是,他的理智卻告訴他,他不能去。
因為,他想保護她,他想守著她。
他不想讓黎言歲在受到傷害了。
"媽,您不用說了,我不會去清洄的。"白亭舟淡淡地說道,他看著母親,一字一頓,“況且,我在哪里都一樣可以學(xué)得好,不是嗎?”
虞女士皺眉。
她知道兒子的脾性,但凡他決定了的事情,沒人能改變。
"可是,舟舟。"虞女士不甘心地再次勸阻道,“你知不知道……”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身旁的白父攔住了,他沖虞女士輕輕搖了搖頭。
虞女士只好把嘴巴閉上了。
"爸,媽,你們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白亭舟微微一笑。
"可是......"虞女士還想說什么,卻被白父給打斷了,“好,既然你不想去,我們也不攔著�!�
白父看著兒子,目光慈祥中帶著幾分疼愛。
白亭舟聞言,對父親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亭舟。"白父突然出聲,語重心長地說道,"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要后悔自己做的決定�!�
白亭舟微怔,隨后點了點頭,答應(yīng)道:"嗯,我不會。"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上樓了。
桌上的牛奶還冒著騰騰熱氣,可是,溫暖卻已不復(fù)存在。
虞女士看著白亭舟的背影,一陣悵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