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幾乎不用回頭,就能知道是誰。</p>
原著唯一真男人。</p>
玉如蕭偏過頭去,強(qiáng)行忍住了面部表情,卻仍舊控制不住的扯了扯嘴角。</p>
“真男人”看見他這番神情,更是氣不打一處來。</p>
“我說你至于嗎?”</p>
戚珩一叉腰就是開罵:“前幾日的賬我還沒給你算呢!”</p>
玉如蕭抬手扶額。</p>
他起初幾乎能清晰地察覺到自己這具身體總像是有隱疾一般,體內(nèi)似是有什么滯塞其中,導(dǎo)致每一次試圖運(yùn)轉(zhuǎn)靈力之時,總歸覺得不太順暢。</p>
可那日嗆出來那口血之后,這心脈滯澀之感又像是消散大半。</p>
而今日這堪稱狼狽的一戰(zhàn),那陣時而喘不上氣的窒息感再度出現(xiàn)。</p>
更不用提這人抬手毫無輕重的搭在自己肩膀之上,本就有些血肉模糊的傷口幾經(jīng)修復(fù)尚未愈合,又被他這一拍徹底粘在了衣物上。</p>
“你想都別想!”</p>
玉如蕭開口打斷,閃身躲開了他的手掌,看著戚珩一句話沒來得及開口,被憋得滿臉通紅。</p>
他快步走出長老閣,向著靈泉山的方向大步而去。</p>
后背上細(xì)密的疼痛如針扎一般。</p>
“你如果當(dāng)真想游說我,趁早死了這條心!”</p>
“誰說我是來游說你的?!”</p>
玉如蕭腳下一頓,“你不是嗎?”</p>
他瞇了瞇眸子,“你看起來可不像是這么好說話的人�!�</p>
“玉衡,我承認(rèn)修為不如你。”戚珩站定在他身前,目光灼灼:“但有一點(diǎn)你清楚的很,這功法若無前人輔佐鋪路,其中危險性不需我多言。”</p>
他眸色深重,面上的急切之色無法掩飾:“你我年少相識,可還記得郁烏?”</p>
郁烏?</p>
他自腦海中搜索著這個名字。</p>
好像的確有所印象,但……</p>
玉如蕭看著戚珩眼底的急切與凝重,心下驟然間想起了什么。</p>
與戚珩一同拜入岑奚門下、那位同樣是雷屬性異靈根的天才。</p>
也是一位各方面都強(qiáng)于戚珩的、將來有望繼承千山盟宗主的人選;卻在九州雷降的修習(xí)之中走火入魔,為獲取更為純粹的雷電之力,只身前往雷鳴山谷將暴虐的能量納入自身。</p>
對力量的渴望讓他喪失自我。</p>
同輩中曾創(chuàng)下未及弱冠便已結(jié)丹的紀(jì)錄,金丹初期便能以一敵眾的天才少年,前途燦燦,風(fēng)頭無兩。</p>
只是最終,正因這狂暴而強(qiáng)大的能量失控,金丹期的身體無法承受。若不另尋出路,便只有爆體而亡。</p>
自小被稱之為曠世逸才的郁烏怎甘心爆體而亡。</p>
于是他選擇了所謂‘出路’——引魔氣入體,強(qiáng)大自身,吸納更多精純的雷電之力。</p>
從而墮魔。</p>
卻不等魔氣徹底侵蝕心智,彼時塑身不久、剛剛化形,同為金丹修士的玉如蕭便聽聞了死訊。</p>
是被岑奚真人親手殺死。</p>
禁錮肉身,束縛靈魂。</p>
同魔修一樣——永世不得翻身。</p>
書中不過寥寥數(shù)語,便已經(jīng)概括了這年少天才未成名先隕落的一生。</p>
玉如蕭抬眸,正對上了戚珩眼底的凄然。</p>
也是他從未見過的、幾乎可以說不應(yīng)當(dāng)出現(xiàn)在這人臉上的神色。</p>
“師兄天賦絕頂,都尚且控制不住自己的慕強(qiáng)之心鑄成大錯�!�</p>
戚珩死死盯著他的眼睛,似乎是要從那一如既往淡漠的眸光之中看出什么不一樣的情緒。</p>
“你憑什么認(rèn)為,讓你那徒弟貿(mào)然修習(xí),就不會走上郁烏的老路?”</p>
“或者比之更甚!”</p>
玉如蕭斂下眸子。</p>
一種隱隱有些失去掌控的感覺驀地出現(xiàn)在了自己心里。</p>
只是很快的,這陣鉗制著自己的力道倏然松開了。</p>
戚珩背過身去,坐在了不遠(yuǎn)處的石凳之上,背影竟然顯得有些蕭條。</p>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用上這等形容詞。</p>
當(dāng)年郁烏墮魔,不止毀了他自己。還有他的師尊,一生光風(fēng)霽月的岑奚真人。</p>
而岑奚真人為了證道,手刃了自己最為心愛的徒弟。</p>
親手禁錮了肉身與靈魂。</p>
永世不得超生。</p>
自那之后便閉門不出,徹底隱居。</p>
卻唯獨(dú)將戚珩的修煉看得尤為重要。</p>
戚珩也就成了他的關(guān)門弟子。</p>
這位最開始便不受重視的徒兒,成為了傳承他所創(chuàng)心法的唯一繼承人。</p>
戚珩甚至有時也覺得,師尊望向自己的目光之中,總像是在透過自己,看向另外一人。</p>
玉如蕭靜靜地走到他面前坐下,看著身形魁梧的戚珩彎下腰垂了頭,周遭的氣壓連帶著都被壓低了。</p>
“你我多年交情,前幾日你來找我尋這功法,我當(dāng)你想通了。”</p>
戚珩抹了一把臉。</p>
玉如蕭沒去看他。</p>
他只覺又是那陣窒息感覺,仿若有什么扼住了他的脖頸,不得喘息。</p>
眼底是拼命掩藏的復(fù)雜情緒。</p>
不可否認(rèn)的是,戚珩說的句句在理。</p>
君執(zhí)若要一心修習(xí)九州雷降,跟隨戚珩是最優(yōu)選擇。</p>
他有了先前修習(xí)的水靈根為基礎(chǔ),想必契合靈根的威力,不會讓他心智不穩(wěn),從而喪失自我。</p>
“我……”</p>
他想要張口,卻如鯁在喉。</p>
也正是因此,在戚珩心里,自己沒了那位引以為傲的師兄,曾經(jīng)的小透明變成了同輩們中的佼佼者,心底并非自滿,而是責(zé)任。</p>
一種莫名施加而上的責(zé)任。</p>
玉如蕭看著他,恍惚間能順著字里行間的描述,看到最后那仙魔大戰(zhàn),拼上自身一切的戚珩卻不可避免的走上了岑奚真人的老路。</p>
只是岑奚真人殺徒證道,而他卻是燃燒了一身的修為與生命,保住了已經(jīng)搖搖欲墜的千山盟。</p>
書外他只覺唏噓。</p>
可現(xiàn)如今,人在此山中。</p>
“待我考慮幾日。”玉如蕭過了好一會兒,才總算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p>
“你還需要考慮??”</p>
戚珩猛地站起身來。</p>
他猛地抬起雙手搭在玉如蕭的肩膀上,眼底方才的凄涼之色似乎只是個幻覺,怒火剎那間攀附其上。</p>
“你首先得明白�!庇袢缡拸�(qiáng)行壓下聲線的顫抖,“君執(zhí)是獨(dú)立的個體,他有自己做出決定的權(quán)利�!�</p>
肩膀被這人捏的生疼。</p>
“你清楚就好�!�</p>
戚珩這才緩緩松開手。</p>
“三天之內(nèi),我會給你答復(fù)�!�</p>
玉如蕭轉(zhuǎn)過身去,身體卻不受控制的踉蹌了下。</p>
他勉強(qiáng)提氣凝神,站定了腳步,一步步向前走去。</p>
腦海之中好像有什么快要炸開了。</p>
他來到這里之后,做的這一切又有何種意義?</p>
也許從一開始就能錯了,既然水靈根的修習(xí)能穩(wěn)下心性,便算得是原主做的唯一一件好事。</p>
而除此之外,他能夠做出的最好決斷,便是身為‘原主’,放他自由。</p>
前人造孽,后人贖罪。</p>
誰讓他穿成了這位臉譜化的惡毒角色。</p>
玉如蕭分不清心臟究竟是疼痛還是別的感受。</p>
戚珩似乎是有些錯愕的轉(zhuǎn)過身,尚且沒能開口問是什么讓他突然想通了,就看見那原本不染纖塵的白衣之上透出的殷紅血點(diǎn)。</p>
“你受傷了?”</p>
他話音剛落,就見面前這人的背影直直倒下。</p>
意識渙散中,玉如蕭只覺得超負(fù)荷運(yùn)轉(zhuǎn)的腦子里,有根弦終于是不堪重負(fù)的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