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那就多了�!备底屢南袷枪室獾箅y似的,說了一大串,“肥肉,一丁點都不行;蔥,尤其是小蔥;內(nèi)臟,特別是肝臟;榴蓮……”
“你說慢點兒,都記不過來了�!�
怎么會有這么麻煩的人。
他忍不住感嘆:“這么挑食,養(yǎng)你這種小孩兒得多費勁啊�!�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哪句話招惹了他,后來祝知希再問任何問題,傅讓夷都拒不回答。
有沒有喜歡的歌手?不聽歌。討厭的電影?所有爛片。最喜歡什么書?沒有最喜歡……
他簡直就像是最討厭被人類觸碰和擁抱的貓!拒絕產(chǎn)生一切交互,拒絕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
抗拒敞開心扉。
祝知希做這一切,不全然是為了在人前和傅讓夷扮演完美伴侶。
這些都沒用,他很清楚,只要一回到這個只有他們兩人的家里,傅讓夷就會和他保持距離,甚至不會待在同一個房間里。
因此倒計時依舊滴答滴答地走,盡管速度慢了下來。
[49天19時23分09秒]
他想成為傅讓夷的朋友,或是沒那么生疏的室友關(guān)系,有些許情感連接就行。至少可以一起坐在沙發(fā)上看看電視節(jié)目,碰碰手臂,攬攬肩膀。
這些絕對稱不上騷擾。
“那你可以和我聊聊你的專業(yè)嗎?”他再次嘗試。
“你不需要知道�!�
“怎么不需要?”祝知希說,“萬一我遇到你的同事?我總不能像個傻子一樣,對你的工作一點點了解都沒有吧?人是很容易因為對方的工作產(chǎn)生好感的,工作的人是最有魅力的。告訴我吧。”
事實上,祝知希只是想借此撬開這個人的嘴。
他是了解過的,從之前祝則然發(fā)來的資料里,盡管是在領(lǐng)證之后。
傅讓夷是傅家唯一一個頂級Alpha。A本就少,頂A更是少之又少。傅家沒這種遺傳基因,能生出這么一個來,簡直要燒高香。
祝則然也吐槽過這一點。
[他們愿意讓自己的寶貝SA兒子和一個beta結(jié)婚,不延續(xù)SA的基因,擺明了有問題。]
沒準(zhǔn)兒他不行?或者他有無精癥?
祝知希并不在乎。他知道傅讓夷不是壞人。
雖然這人說話難聽點,性格孤僻了些,但他生活作風(fēng)簡直好得不像個A,下了班不是在健身房鍛煉就是回家看論文。
祝知希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因為爹媽給的這張臉,也受到過不少騷擾�?赏∫粋屋檐下,傅讓夷對他沒有任何逾矩的行為。
甚至?xí)谒須w時給他留燈,在他半夜餓了想去樓下便利店時,莫名出現(xiàn)在客廳,說自己要丟垃圾,“順便”一起。
在此之前,祝知希對A的確存在一些偏見。
因為看到太多A因信息素紊亂而發(fā)狂的事跡,也因為他們莫名受到的優(yōu)待。這些都不公平。
但比起作為一個很優(yōu)質(zhì)的頂A,他更想知道傅讓夷作為一個“人”,在做什么工作,過著怎樣的生活。
傅讓夷的工作就是生活,生活里絕大部分也都是工作。
因為同居,即便不問,他也能觀察到很多細(xì)節(jié)。
甚至是小怪癖。
譬如傅讓夷喜歡站著看論文。他會把筆記本放在開放式廚房的島臺上,還會給自己倒?jié)M滿一杯葡萄酒,邊喝邊看。
論文下酒,實在太詭異了。更詭異的是,他好像是越喝酒越清醒的類型。怪不得酒柜里收藏了那么多酒。這也算是他唯一的不良嗜好了。
有時候祝知希路過廚房,聞到很重的紅酒氣味,以為傅讓夷喝醉了,可一抬頭,對方臉色沒有絲毫變化,說話語速正常,還是一樣的刻薄。
除了觀察,他也找了其他方式了解傅讓夷。
他下載了很多傅讓夷發(fā)的論文,知道他就讀于非常好的寄宿制中學(xué)。他17歲就念本科,是以遠(yuǎn)超考古學(xué)專業(yè)線的高分考進(jìn)去的,又去到最好的大學(xué)碩博連讀,學(xué)術(shù)成果頗豐,被引用量也是高得驚人,25歲就畢業(yè),入職了S大,短短幾年,就成為學(xué)院內(nèi)最年輕的教授,還出過一本暢銷的科普類著作。
簡直就是按著快進(jìn)鍵前進(jìn)的人生。
這樣一個人,居然會被逼到假結(jié)婚,祝知希實在想不出原因。但傅讓夷是絕不會提的,他也不想做這種不必要的地獄任務(wù)。
他只想通過這些聊天,拉近和這座冰山的關(guān)系。
果然,將工作作為切入點是極其正確的。傅讓夷開始向他介紹自己的研究領(lǐng)域,盡管非常簡短,也很點到為止。
“我現(xiàn)在主要做的是新石器考古方向,具體課題就不說了,不需要了解得這么細(xì)致�!�
傅讓夷又說:“之前上學(xué)也跟著做過一陣子水下考古,但是視力不行,換了西亞考古,后面就專注于做國內(nèi)的考古。你大概知道就行�!�
祝知希有些興奮:“西亞?那你去沙特和土耳其那邊實踐過嗎?會說阿拉伯語土耳其語嗎?”
“會一點。”
“我也會一點!”
祝知希語速很慢地用土耳其語說:“你好,我是中國人,我喜歡小狗和貓咪,你呢?”
傅讓夷盯著他的嘴唇,故意說:“聽不懂�!�
“好吧。”祝知希聳肩,“聽不懂就好,我剛剛偷摸罵了你兩句。”
聽了這話,傅讓夷嘴角微微揚起一點弧度,但他自己渾然不覺。
難得從他嘴里撬出點內(nèi)容,祝知希一邊認(rèn)真記錄,一邊問出更多問題。這種方式的效果的確很不錯,他沒那么抗拒,還主動提了他們團隊曾經(jīng)發(fā)掘過的一處遺址。
還饒有興致地向祝知希展示了照片。
和想象中恢弘、驚人、藏滿稀世古物的遺址該有的樣子很不一樣,那更像是一處被挖開的農(nóng)田。換誰都會失望地說:�。吭趺聪駛土坑啊。
傅讓夷已經(jīng)習(xí)慣了。
可祝知希好像總是與眾不同。
他的眼睛都亮了,湊上來放大了照片:“太酷了吧,這樣都能被發(fā)現(xiàn)……遺址哎,一想到好多古文物和文明會從這里被發(fā)現(xiàn),就覺得好神奇。要是我挖出來的,肯定開心得覺都睡不著,你真厲害。”
他的語氣真誠至極,如果這就是他說的“演技”,傅讓夷想,祝知�;蛟S真能拿銀熊獎。
“這是整個團隊的成功,不是我個人的�!�
“那你也很厲害。”祝知希想看細(xì)節(jié),可不小心誤觸了屏幕。那張照片閃退,變成廣大縮略圖中的一個。
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滿屏幕的縮略圖里,竟然大部分都是蒙蒙一片土色,看上去應(yīng)該都是考古工地。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重新問了之前被傅讓夷吐槽沒意義的問題。
“那你最喜歡的顏色,不會是土的顏色吧?就像遺址照片上這種土壤和沙塵的顏色�!�
本以為會被敷衍過去,但傅讓夷卻沉思了片刻。
“可能是吧。”
祝知希的提問引發(fā)了他的思考。他甚至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可能很多人覺得土地的顏色很沒有活力,很臟,把人弄得灰頭土臉,但我不覺得,泥土有時候比鮮活的生命更有活力,而且是一種包容的、廣闊的活力�!�
傅讓夷說完,有些后悔。這些觀點對于他們目前的關(guān)系而言好像不太必要。
可下一秒,祝知希竟猛地拍上他的手臂:“我懂你的意思!”
“土地給人的感覺一直是很沉重、沉默的,但是它掩藏了很多曾經(jīng)存在過、也曾經(jīng)非常閃耀的人類文明,而且迄今為止,也還在不停地孕育新生命。很神奇,很有生命力。”
傅讓夷安靜地凝視著他。
“而且我見過彩色的泥土,紅的,還有紫色的,很好看,在毛里求斯的一個小村莊。我去的時候,那里的老太太把紫色的土抹在我臉上,就這兒�!�
說話時,祝知�?康煤芙�,他指了指自己的臉頰。燈光之下,皮膚格外白,細(xì)小的絨毛都清晰可見。
但他的白并非是單薄的紙白。尤其是洗完澡出來,穿著居家服抱膝坐在餐桌前時,暖光往臉頰上一打,總會令傅讓夷想到剛蒸好的、冒著熱汽的水磨年糕。
他甚至能想象出紫色泥土抹在這張臉上的樣子。
意識一時間飄遠(yuǎn)。等他回過神來,祝知希已經(jīng)將顏色那一行劃掉,填上新的答案。
低著頭,他寫得認(rèn)真,耳朵的背面紅紅的,和捏緊筆的手指擠壓出的紅很接近。
“OK,下一個�!�
祝知希本來要順序開始下一行。忽然,他聽見一聲清脆的聲響,這些天以來聽過許多次,很熟悉。
一回頭,他看見了傅讓夷手腕上的抑制手環(huán),在燈光下散發(fā)著冷冷的金屬光澤。
于是所有的問題排序都清空了。
他愣愣地發(fā)問:“傅讓夷,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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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個問題,傅讓夷的表情變得非常微妙。
他眉頭擰著,不算愉悅,眼神又透著一絲詫異。
祝知希感覺不太對,但又不十分確定。他眨眨眼,還想問第二遍,可一張嘴,自己的下一步就被完美預(yù)判。
“祝知希,你沒上過生理健康課嗎?”
突然聽到他叫自己的全名,還是用這么嚴(yán)肅的語氣,祝知希有種被老師點名的錯覺。
“�。俊彼懿淮_切地點點頭,“上過啊……”
很快他又說:“不過我們beta一般把它叫做補覺課。”
傅讓夷一副無話可說的樣子。
“算了。”
“別算了啊,這跟生理課有什么關(guān)系?”祝知希一臉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谋砬�,“我知道你是alpha有信息素,而且我聞不到,你就直接告訴我嘛。”
傅讓夷摘了眼鏡放在桌上,低頭揉了揉自己的鼻梁:“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行為屬于是……”
“屬于什么?”祝知希一臉懵懂,“我經(jīng)常這樣啊,認(rèn)識一個新的朋友,不管A還是O,我都會問問的,好奇嘛。你不是beta,你不懂�!�
這番話一說出來,他以為傅讓夷能理解,沒想到這人好像還生氣了。
“不好意思,別人可以,我拒絕回答。”
傅讓夷相當(dāng)果斷,仿佛被觸碰了紅線,起身就想走,眼鏡都沒拿。
祝知希不知道怎么了,下意識地就拉住了他的手腕。
“不想說就算了,別生氣啊。”他聲音很輕,帶著些許孩子氣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