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最后的告別
婚禮前夕，我接到了謝珩的電話。
“程慈，能不能喝你一杯喜酒?”
他的聲音沙啞，像是感冒了。
如今我對他不愛也不恨，只當他是陌生人而已。
“抱歉，謝總，我沒有請前任來參加婚禮的習(xí)慣�！�
我在暗暗嘲諷他。
畢竟當初他和許薇薇結(jié)婚時，可是邀請我坐的主桌。
滑天下之大稽。
在謝珩還要說更多話之前，我關(guān)閉了手機。
然而，謝珩到底沒有放棄橫插一腳。
婚禮當天，我正在化妝時，謝珩的律師為我送來一份大禮。
里面是謝珩的資產(chǎn)清單。
“謝總說，祝賀您結(jié)婚，他的全部資產(chǎn)，就當做給您的賀禮�！�
饒是律師見多識廣，也被他的要求驚訝到不行。
周斯越面無表情，臉上隱隱閃過不悅。
“結(jié)婚這天還要來找晦氣，真是陰魂不散�！�
我給謝珩打電話，想要讓他把東西收回去。
“從前很在乎這些東西，為了它們可以拼命，可以不要原則，可以拋棄任何人。”
電話那頭，謝珩嗤笑一聲。
“到頭來，全都是狗屁�！�
“你就收下吧，這些東西對我來說，已經(jīng)沒有用處了。在婚禮上收了我的禮物，可要一輩子記得我啊，程慈。”
他叫我的時候，聲音低了下去，像是落寞。
我忽然紅了眼眶。
自己愛恨熱烈的少女時代，從這一天起正式落幕。
我和謝珩從此再也沒有更多故事了。
“我不要�！�
我呆呆地望著鏡子里精致的妝容，依舊固執(zhí)地回答他。
謝珩嘆了一口氣。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
謝珩一直有著強烈的成功和掠奪欲，不可能將自己的一切拱手讓人的。
“哪有什么事，不過是想換個賽道而已，不要有負擔，程慈�！�
掛斷電話前，他的聲音像是在哽咽。
“新婚快樂，一輩子幸福啊，小橙子�！�
這是談戀愛時，他給我起的外號。
已經(jīng)很多很多年沒有被人叫過了。
原來我們相愛，已經(jīng)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我堅定地走向了周斯越。
“我愿意�！�
我們開始宣誓，我們交換戒指，我們被全世界祝福。
最初的那個人沒有白頭偕老，但永遠有更好的、更有耐心的人，在后面一直等著。
【兩年后】
“謝總，周夫人的孩子生下來了，是個女孩�！�
身后的人畢恭畢敬稟報。
謝珩坐在輪椅上，不耐地皺起眉頭。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叫她周夫人�！�
謝珩接過保鏢手中的照片，眼神變得柔和起來。
“她也做媽媽了啊，孩子跟她長得真像，可惜我看不到她長大的樣子了�！�
病情加重，謝珩體力越發(fā)不支，能坐起來，已經(jīng)是極限。
但無所謂了，他約好了去瑞士安樂死，三天后就出發(fā)。
這一天，正好是十年前，他和程慈相遇的日子。
冥冥之中，命運已經(jīng)為一切寫下注腳。
當初謝珩車禍受傷，醫(yī)生建議他做個全身體檢時，他是嗤之以鼻的。
他一向狂妄，最相信自己能勝天半子。
又怎么會料到，慧極必傷，癌細胞已經(jīng)在身體里扎了根。
晚期，只能保守治療。
謝珩捂住眼睛，孤零零地站在醫(yī)院里，身邊空無一人。
他忽然想起來，從前也是有一個姑娘深愛著他的。
只是后來，他為了權(quán)勢，將她逼走了。
她現(xiàn)在做了別人的妻子。
“我死后，把我的骨灰送給她�！�
這樣，她就能永遠記住我了吧。
謝珩卑劣地想。
她會有一點點的痛嗎?
終究，到死他還在糾纏她，希望下輩子還有機會。
可他又看了一眼照片。
程慈剛剛生產(chǎn)完，應(yīng)當是極疲憊的，臉上卻閃著幸福的光，和孩子頭貼著頭靠在一起。
真美。
她好像從來沒有變過。
謝珩自嘲地笑了笑。
算了，何必打擾她現(xiàn)在的生活。
他改變了主意。
“把我的骨灰埋在A大那棵海棠花樹下吧�！�
那是他們相遇的地方啊。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程慈穿著一身白裙，滿樹的垂絲海棠輕輕飄落下來。
“垂絲海棠是風中美人呢。”
謝珩至今還記得程慈的呢喃。
她最喜歡這種花。
謝珩不懂得什么風中美人，那時候他只顧著看程慈了。
人生若只如初見啊，可惜，他們的愛隔了一整個時間的海，再也翻越不過時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