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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前夫……顧莫遠。
他頭發(fā)向后梳得一絲不茍,衣服干凈合身,皮鞋擦得锃亮。
完全沒有當初那個山溝溝里窮小子的窘迫。
反倒是我,早已從昔日城里大小姐的優(yōu)雅自信,變成如今窘迫自卑的鄉(xiāng)村野婦。
顧莫遠呆愣了幾秒,不可置信地問我:“你怎么在這里?”
后面跟上來的院長搶著搭話:“領(lǐng)導(dǎo),這是我們前天剛收治的病人�!�
他往里面瞧了瞧,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再看我時,眼里透出一絲愧疚。
“木心,是我對不起你�!�
接下來的日子,他安排醫(yī)院的工作人員一日三餐照顧我。
他也在閑暇時過來看我。
一起聊聊天氣,我們都閉口不提當年的事情。
三天后,我可以出院了。
顧莫遠特地請假來接我。
在醫(yī)院門口的涼亭,顧莫遠說:
“當年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
“現(xiàn)在你有什么要求盡管提,我都會滿足你�!�
我笑了笑。
“什么都可以嗎?”
他點頭。
“那我要徐耀光和木瑤的命吧�!�
顧莫遠驚愕地看著我,似乎在探究我的話里有幾分真假。
看不出來的他,急得罵我。
“你怎么那么壞,竟然連自己的親妹妹都要殺?”
“你果然如木瑤說的那樣,殺兄弒母,是個冷血無情的人。”
我又笑了起來。
“騙你的。”
仇人的命,當然要自己來取才比較有趣。
“我要回城和進入市里的文工團,我要拿回屬于我的一切。”
顧莫遠皺了皺眉頭。
“這,恐怕不……”
我打斷他。
“不就是因為木瑤當初頂了我的名字回城,進了文工團嗎?”
顧莫遠一臉震驚。
“你怎么知道的?不過既然你知道了,你也應(yīng)該明白你不可能再頂著木心這個名字進文工團�!�
我哈哈大笑。
“我就要木心這個名字,至于你怎么解決這個問題,那是你的問題�!�
“那是你欠我的�!�
顧莫遠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幫我辦好了回城的手續(xù)。
進文工團的第一天,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下一片片光影。
我穿著一身白衣,和顧莫遠、文工團的團長并肩走進來。
同事們見狀,紛紛圍上來,客客氣氣地跟我問好,言語間滿是討好。
只有木瑤雙手交叉,臉上寫滿了不屑,眼神像冰刀一樣射向我。
她扭動著腰肢,親昵地挽住顧莫遠的胳膊,嬌聲說道:
“老公,雖然她是我的姐姐,可我還是得跟你說,你怎么能把這個垃圾弄進咱們文工團呢?”
“這不是拖累大家嗎?”
她故意提高音量,眼神中帶著不屑。
“她就是個從鄉(xiāng)下來的潑婦,什么都不會,來這兒能做什么?難不成是來當打掃阿姨的?”
說完,她自己先咯咯笑了起來。
周圍的人也跟著捂嘴偷笑。
那笑聲像一把尖銳的刀,扎在我的心上。
我沒有理會他們的嘲笑。
緩緩抬起頭,望向那熟悉又陌生的舞臺。
舞臺上的燈光依舊明亮,可此時卻刺痛了我的雙眼。
曾經(jīng),這里是我夢想的殿堂,每一次站在上面,我都能聽到如雷貫耳的掌聲,觀眾們會全體起立為我歡呼喝彩。
就連第一次進城的顧莫遠,也被我在這個舞臺上的表演所吸引。
演出結(jié)束后,他拉著徐耀光紅著臉跑到后臺找我簽名。
那時的他們,眼中滿是崇拜與羞澀。
可如今,物是人非,一切都變得如此陌生。
我的眼眶微微濕潤,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苦澀的笑。
就在這時,人群中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同事站了出來。
她皺著眉頭,眼神中透著不滿:“我記得我的老師曾說過,有個叫木心的同學(xué),是他教過最有天分的演員�!�
“她還沒表演,你憑什么斷定她不會?”
“就算她來自鄉(xiāng)村,我們又有什么資格看不起她?大家都是平等的,誰也不比誰高貴!”
她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透著一股文人的風骨。
我轉(zhuǎn)過頭,向她投去一記感激的目光。
團長適時地抬手,清了清嗓子說道:
“各位同志們,咱們要給木心一個機會,希望她能好好表現(xiàn)�!�
我感激地看向團長,又掃視了一圈那些對我充滿不屑的面孔,堅定地說道:
“我一定會好好努……”
然而,我的話還沒說完,門口突然傳來一聲響亮的“我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