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05
簫景鈺死死盯著面前拱手而立的親衛(wèi),怒不可遏。
把你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親衛(wèi)顫顫巍巍的,忍不住流下了冷汗。
回......回大人,夫人在三年前,就已經(jīng),已經(jīng)亡故了。
下一瞬,案幾上的茶具的直直朝他飛來。
那親衛(wèi)一動也不敢動,只能硬生生挨下了這一記。
額角開出了一朵小小的血花。
連你也幫著沈亦歡來騙我
親衛(wèi)慌忙下跪:屬下不敢,大人,屬下所言句句屬實。
夫人的確在三年前就已經(jīng)不治身亡。
屬下還查到,夫人出殯的日子,就是......
就是什么
簫景鈺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yù)感。
就是,就是大人您迎娶沈二夫人的那日。
親衛(wèi)索性將眼睛一閉,和盤托出了真相。
簫景鈺身體一顫。
那日他們的確遇到了出殯的隊伍。
黑白色的靈柩上寫了個大大的奠字,在冷風(fēng)中顯得格外蕭瑟。
只是那時他滿心歡喜的迎沈嬌嬌進(jìn)門,遇見這送葬的隊伍,還忍不住罵了一句晦氣。
不可能!沈亦歡她怎么可能會死。
簫景鈺不相信地?fù)u頭。
她不是一身藥血百病不侵嗎
驀然,他想起淮安之前對他說過的話。
娘親的藥血,早就換給你了。
我的藥血,早就換給他了。
簫景鈺撫上自己的心口:難不成淮安說的是真的
旋即他又否定。
不可能。
沈亦歡那么膽小怕死又自私地人,怎么可能會這么做。
我站在一邊,看著他的臉,心中忍不住搖頭。
恰是你口中膽小怕死又自私的我,救了你一命又一命。
而你視若珍寶的沈嬌嬌......
簫景鈺啊簫景鈺,我十年前真是看錯你了。
大人,如今夫人已找到,不知大人是否要......遷墳。
他上前揪起親衛(wèi)的衣領(lǐng),壓下了侍衛(wèi)后邊沒說完的話。
那你說,沈亦歡的墳在哪兒
他的表情有些病態(tài)的癡狂。
在他的印象中,我向來如春風(fēng)細(xì)雨般。
溫和無聲,但又總能在他需要的時候陪著他,幫他解決掉很多麻煩。
所以他也漸漸習(xí)慣了我的幫助。
就問題,就找我。
之前是這樣,現(xiàn)在也是,只是這次的結(jié)果讓他失了望。
可我不想你去看我。
我看著他還扯著親衛(wèi)的衣領(lǐng)不松手,忍不住開口回他。
你會擾了我門前的清凈。
就這樣吧簫景鈺,只要你把淮安的身子養(yǎng)好,我們就再也沒有關(guān)系了。
我只想淮安平安健康,這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執(zhí)念。
他還那么小,不應(yīng)該承受這些痛苦的。
可簫景鈺聽不見我說話,他只是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景鈺。
沈嬌嬌柔柔地牽住了簫景鈺的手。
我看見沈嬌嬌在簫景鈺的視線之外,掐了自己一把。
隨即,她的眼眶中蓄滿了淚水。
妹妹去了,我這個做姐姐的也很傷心。
我大概也沒有福氣再陪你走下去了。
只是景鈺,這些下人是無辜的,不要把氣撒在他們身上。
泫然欲泣的模樣讓簫景鈺漸漸平息了怒火,他松開了親衛(wèi)的衣領(lǐng)。
嬌嬌,你好好的。
你放心,我會治好你的。
他將沈嬌嬌攬入懷中,止不住的心煩意亂。
06
蕭大人,這孩子身子太弱,此番怕是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太醫(yī)嘆了口氣,朝簫景鈺解釋。
我看著榻上臉色灰白的淮安,心口止不住的發(fā)悶。
淮安。
我將手探向淮安的額頭,想看看他是否還發(fā)著熱。
可是手掌穿過淮安的身體,我才突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觸碰不到他。
我心中頓時泛起一股無力感。
我抬頭看向太醫(yī),想求他好好醫(yī)治淮安,卻看見一邊簫景鈺臉色陰沉。
周太醫(yī),可能盡全力治好他
我松了一口氣,慶幸他還有一丁點的良心。
這......太醫(yī)臉色糾結(jié)。
下官定當(dāng)盡力而為。
只是有一句話,下官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簫景鈺神色默然。
周太醫(yī)請講。
周太醫(yī)向簫景鈺行了一禮,緩緩開口道:
下官剛剛檢查這孩子身體時,發(fā)現(xiàn)因長期其挨餓受凍,內(nèi)里早已虧空。
如今強(qiáng)行被灌入藥物,只怕已經(jīng)損了根本。
下官雖不知是哪家的父母如此狠心,但幸得大人心善。
將這乞兒從路邊撿回。
這孩子遭蕭大人一番恩惠,已是幸運(yùn)。
但若結(jié)果差強(qiáng)人意,還請大人莫要過度傷心。
簫景鈺一僵,尷尬之色瞬間布滿全臉。
他蠕動了幾下嘴唇,到底沒將這是他親生孩子的事情告訴太醫(yī)。
知道了。
簫景鈺揉了揉眉。
我不知道簫景鈺聽到這話是什么心情。
但周太醫(yī)的話如同早春的冰雹,帶著徹骨的寒意砸進(jìn)了我的心中。
是啊,病榻上的小孩穿著補(bǔ)了又補(bǔ)的破衣服,整個人蜷縮成小小的一團(tuán),哪有半分富家小少爺?shù)哪印?br />
送走太醫(yī)后,簫景鈺難得的沒有去陪沈嬌嬌,而是坐在了淮安的榻前。
他替淮安掖了掖被腳,神色愧疚。
沉默良久,他才從牙縫里擠出來了句:抱歉。
輕飄飄的兩字,似乎想把我們二人從前承受的所有痛苦抹掉。
我看著他那停在淮安頭上的手掌,很想給他拍開。
你說再多抱歉,我跟淮安也不會原諒你的。
我冷臉以對。
但是。
我聽簫景鈺自顧自地說道。
我雖將你們送入鄉(xiāng)下莊子,卻從沒讓人短你們吃喝。
鄉(xiāng)下雖不如府上富足,但也絕不會挨餓受凍。
你們又是如何過成了這副慘日子
我聽得想發(fā)笑,忍不住開口嘲諷他。
簫景鈺,你是真傻還是裝天真啊。
你不知道這些下人從來都是看人下菜的嗎。
風(fēng)光時攀附,落魄時戲弄。
古人尚且知道,落草的鳳凰不如雞,你呢
更何況還有沈嬌嬌的故意指使。
還有。他又說。
沈亦歡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的她全身藥血都給了我
他說話聲越來越小,漸漸沒了底氣。
我的毒,不是嬌嬌為我尋遍奇藥名醫(yī)才治好的嗎
我閉了閉眼,已經(jīng)不想再理他。
和這么一個蠢物溝通,確實也挺費(fèi)勁的。
你放心,這些事情我會查清楚的。
最后,他聲音冷硬,向淮安做出了保證。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他用這么認(rèn)真的語氣同我們母子倆說話。
07
帶我去沈亦歡的墳冢,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簫景鈺吩咐下去。
那日侍衛(wèi)還未來得及說出口便被沈嬌嬌打斷。
所以時至今日,他都不知道我的墓地具體在哪兒。
但這對簫景鈺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
在他吩咐下去的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下人便已經(jīng)備好了馬車。
......
廢物!我吩咐下去事情你們就是這么辦的
路經(jīng)沈嬌嬌的房門時,沈嬌嬌的聲音從室內(nèi)傳來,語氣刁蠻。
與平日里嬌弱溫柔的形象完全不符。
莫名的,簫景鈺收回了邁出去的腳步。
奴才知錯。
管家不敢抹去額頭的沁出的冷汗,只是任由它一路滾落。
我吩咐的已經(jīng)很清楚了吧,要在那小崽子的藥中加入我給你的那些藥粉。
夫人,都按您說的辦了。
那為什么他到現(xiàn)在還沒死
沈嬌嬌摔碎了手邊的茶杯,大聲質(zhì)問。
這......許是小少爺體質(zhì)特殊,畢竟大夫人再世時,便......便是一身藥血百毒不侵。
管家結(jié)結(jié)巴巴的回答。
算了,繼續(xù)下。
沈嬌嬌擺擺手,一臉怨毒。
我還就不信,那小崽子現(xiàn)在弱成這樣還能扛過去!
是,夫人,可若是被將軍發(fā)現(xiàn),這后果恐怕是你我二人難以承受啊。
沈嬌嬌冷哼一聲,面容得意輕慢。
你放心吧,那藥物是我從一個西域商人那得的,浸水后無色無味,連銀針都試不出來。
服用一旬才會毒發(fā)身亡,將軍就算是想查,也查不出什么。
早知道這小崽子這么難除,當(dāng)初就應(yīng)該把他和沈亦歡一起做掉。
想到我,沈嬌嬌面上怨毒之色更甚。
當(dāng)初我本可以有一線生機(jī)。
是沈嬌嬌用手中的匕首,一刀一刀劃破我的身體。
讓我血盡而亡。
事后,這位養(yǎng)在深閨的大小姐不但沒有絲毫的恐懼,反而嫌惡的看了我一眼。
像處理一條狗一樣處理我。
給她的好兒子送回去吧。
而后,她小心翼翼的繞過血跡,生怕污了她前日里剛花重金做好的鞋子。
房門內(nèi),沈嬌嬌語氣輕佻。
洋洋自得地訴說著她施加于我的所有暴力,像是在炫耀一件戰(zhàn)利品。
最后她說:
長了一張狐媚子的臉,每日指不定總在背后干些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
她跟她的小娘一樣,都該死。
我細(xì)細(xì)聽完,如墜冰窖。
原來是這樣。
她厭惡我,毒殺我的孩子,讓我入絕境,看我與淮安卑微的求生。
我心中恨她,但也不解,她對我究竟是哪來的這么多恨意
如今我終于明白,原來只是幼時因果。
小娘身份卑微且性格軟弱,在沈府一眾妾室只能夾縫求生。
可她偏偏生的極美。
父親大部分時間都是宿在她院子里,連帶著我也曾被父親多看幾眼。
時間久了,自然就惹人嫉妒。
后院的女人們都覺得是我與小娘分走了她們的寵愛。
時常對我們冷眼相加。
后來我八歲那年,小娘生了重病沒緩過來,后院的女人們都齊齊松了口氣。
也是從那時起,我漸漸不再得父親青眼。
遭人欺辱,宛如家常便飯。
沈嬌嬌一陣輕笑打破了我的思緒。
你下去吧,記得別留下尾巴。
是,奴才告退。
管家躬身告退。
一開門,只見簫景鈺立在門口,神色陰郁。
07
景鈺......
沈嬌嬌聲音發(fā)顫。
什么時候來的,怎么也不讓下人通報一聲。
她不確定簫景鈺究竟聽到了多少,試探的問。
一邊抬起手想要為簫景鈺解掉披風(fēng)。
簫景鈺緊攥住了她的手腕。
沈亦歡是你殺的。
淮安也是你害的。
沈嬌嬌,你好得很啊。
簫景鈺很難相信,面前這個面容姣美的女人能干出這么惡毒的事。
連他這常年在外征戰(zhàn)疆場的人都自嘆不如。
沈嬌嬌僵笑兩下。
你,你說什么呢景鈺。
別裝了,我都聽到了。
簫景鈺看向她的眼神冷漠的想在看一件死物。
讓她不寒而栗。
于是她乖乖認(rèn)錯,淚眼婆娑:
景鈺,我知道這都是我的錯......
我不奢求你能原諒,但你也看看我,我只是太愛你了。
景鈺,我怕你離開我。
沈嬌嬌一向擅長示弱。
眼淚瘋狂的在眼眶周圍打轉(zhuǎn),卻不落下。
顯得整個人楚楚可憐。
平日里簫景鈺很吃她這一套,可是得知全部真相時再看她這副模樣。
他只覺得做作和惡心。
簫景鈺的手鉗制在沈嬌嬌的臉頰。
除了這些,你還做過什么
沈嬌嬌瘋狂搖頭。
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眼淚終于落下,打濕了簫景鈺的手指。
簫景鈺難掩情緒激動。
他想起淮安瘦小的身軀,小小一只蜷縮在床上,即使是昏迷也不得舒展。
那是一種極強(qiáng)的防御姿態(tài)。
淮安對這個世界充滿戒備。
他又想起我取過心頭血后蒼白的臉色。
那時我眼神空洞,對他說:
簫景鈺,我真后悔遇見你。
簫景鈺的眼睛漸漸重新聚焦起來,他看著臉色漲紅的沈嬌嬌,恨恨不平。
從前我銘記你屢次救我性命,有恩于我,因而對你寬容以待!
可你竟然......他攥緊拳頭。
既然你不肯講,那就去水牢吃鞭子吧。
景鈺......不要!將軍......
沈嬌嬌一瞬間慌了神。
她做了將軍府三年的當(dāng)家主母,最清楚水牢是個什么地方。
她被推倒在地上,卻又死死抱住簫景鈺的腿。
景鈺,你說過永遠(yuǎn)不會傷害我的。
簫景鈺冷漠的看著這個匍匐在他腳邊的女人。
突然,他抬起另一條腿。
一腳踹上了沈嬌嬌的心口。
滾!
08
水牢的折磨讓沈嬌嬌痛苦不堪。
她本就身體有恙,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蕭景鈺再去看她時,她已近彌留之際。
她看著蕭景鈺,苦笑幾聲。
是我看錯了你,我以為,你是真的愛我。
不然,她也不會在明知我已死的情況下,縱容蕭景鈺找我。
她本以為蕭景鈺的愛,是她永遠(yuǎn)的退路。
蕭景鈺一聲冷哼:如果不是那年漠北雪山,你以為我會娶你嗎
沈嬌嬌一怔,而后荒唐笑出聲。
她的笑讓蕭景鈺莫名心慌,他狠聲呵斥:
你笑什么
蕭景鈺,沈亦歡真是個傻子。
她有那么多機(jī)會可以告訴你,那年雪山的人是她,可她到死都不愿意讓你背上負(fù)心人的名頭。
現(xiàn)在來看,你的毒血和腿疾,大抵也是她將自己的血換給你了吧。
哈哈哈......我早該想到的,她那么愛你。
蕭景鈺早在沈嬌嬌開口的時候瞪大了雙眼,他渾身僵直,胸口的心臟像是要跳出來。
你在說什么你胡說!
沈嬌嬌用盡最后的力氣看向他。
蕭景鈺,你像我一樣,自私自利!
你這輩子,活該得不到愛哈哈哈......
笑聲戛然而止,沈嬌嬌死在蕭府的水牢里。
簫景鈺提著酒,在我的墓前喝了個爛醉。
我看著那一只只空了的酒壇,心中煩悶。
我就說,他會擾了我的清凈。
亦歡,你在的吧
在又如何
我譏諷地看向他。
來跟我說他現(xiàn)在有多后悔嗎
簫景鈺看不見我的存在,只是將手里的酒一口悶下。
對不起啊,我不知道當(dāng)初漠北大雪中遇到的是你。
沈嬌嬌帶著那玉佩來到我面前,我以為,以為......
他口不成言。
時間陷入一陣長久的沉默。
自我小娘死后,我時常在沈府遭受欺凌。
十一歲那年,我生了一場重病,奄奄一息。
恰逢一癩頭和尚云游到京城,他對我父親說:
沈二小姐八字與京城犯沖,若是想平安長大,不若隨老衲游歷四方。
父親大手一揮同意了。
畢竟我只是個庶女,沈家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
那時我體弱,癩頭和尚便用一劑接著一劑的藥吊著我。
最終養(yǎng)出了我這百毒不侵的一身藥血。
十年前,我和那癩頭和尚來到漠北。
朔雪紛飛里,我從死人堆中扒出了簫景鈺。
姑娘救我于水火,我必結(jié)草銜環(huán)以報之。
他神色莊嚴(yán),像在起誓。
我嬉笑道:不若以身相許
他將身上的玉佩取下來給我,朗聲大笑,難掩開心:
求之不得。
他那會蒙著眼睛,沒看見我那因動心而紅了的臉頰。
于是我不顧那癩頭和尚的反對,毅然回了京城。
父親并沒有對我表示過多的歡迎,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
回來就好。
只有沈嬌嬌,看著我那酷似小娘的臉,心中抑郁。
她將后院的手段一一用到了我身上。
我知道在沈府我的身份地位不如她,許多事情便不去同她刻意計較。
直到有一天,她搶過我的玉佩沖撞到了簫景鈺面前。
簫景鈺看著她的面容,剎那心動。
沈嬌嬌不愿嫁給簫景鈺,因為他雖然眼睛好了,但還是個雙腿癱瘓的殘廢。
她在家中又哭又鬧,吵的一家人不得安寧。
算了,我來嫁。
我盡力做出一副疼痛替嫁的模樣,其實心里樂開了花。
簫景鈺,我們要成親了。
可是千算萬算,我沒想到簫景鈺的心里只裝著沈嬌嬌。
在我嫁給簫景鈺的前兩年里,他只給了我一個相敬如賓的妻子角色。
直到我一日又一日的陪伴敲開了他的心門。
終于,石榴樹下,他拉著我的手一句一句的讀詩: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只是可惜后來......
后來......
你應(yīng)該是恨我的吧。
他看著我墓碑低語。
要不然,怎么碑文上都不曾提我一句。
我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因為長期無人打掃,我墓碑上的字跡已經(jīng)開始受到腐蝕。
但不難看出那兩行小字:
沈氏庶女沈亦歡,年二十有五,卒;留有一子,簫姓淮安。
彌留之際我滿腔恨意,想著不曾冠以夫姓,是我最后對他的反抗。
恍惚間,那癩頭和尚蹲在我的跟前,嘆了口氣。
多情卻被無情惱......
我艱澀的伸出手。
師父......
下人匆匆來報:
大人,小少爺醒了!
09
一眨眼,又是十年光陰。
這十年間,兒子得到了蕭景鈺全部的愛,卻從未原諒過他。
他時常站在我墓前向我傾訴,聊府里發(fā)生的事,聊兒子。
淮安已經(jīng)可以獨(dú)當(dāng)一面了。
我知道,他經(jīng)常來看我。
我回他。
我撫上自己的心口,那里已不知道恨意是什么滋味。
簫景鈺若有所感的朝我的方向看過來。
十年時間,我看著淮安日日長高的身體,心里的執(zhí)念也漸漸變淡。
到現(xiàn)在,我能清楚感知到自己的靈魂在消逝。
現(xiàn)在,我也該死了。
簫景鈺苦笑。
我心下一怔,卻又很快恢復(fù)正常。
我早就猜到了,他的眼里,從十年前就開始出現(xiàn)死志。
蕭景鈺沒再同我絮叨。
飲下最后一口烈酒,他抽出了佩劍。
你生前最喜看我舞劍,再給你舞一次吧。
寒光乍現(xiàn),恰如銀盤崩裂,氣勢威威。
踏燕然兮,逐胡兒。與子征戰(zhàn)兮,歌無畏......
這是他第一次給我舞劍時配的曲子。
他將最后一式舞完,雄渾的歌聲在半空中激蕩。
驀然,簫景鈺吐出一口鮮血,直直倒去。
不遠(yuǎn)處,淮安挺身而立,神色淡漠。
娘親,都結(jié)束了。
而我早在蕭景鈺舞劍的那刻,便踏入輪回。
我只愿和蕭景鈺永生永世,不復(fù)相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