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那男人聽到裴寄酒這樣說,仍舊是一臉漠然。
裴寄酒嘴角露出微笑,聲音更輕,“邊楚,我們兩個可能真的會死在這里�!闭f的輕松又尋常。
邊楚握緊劍,“那我先來。”
裴寄酒搖搖頭,邊楚能和樂惠過上幾招,是因為她送了她一點魔氣,而現(xiàn)在,裴寄酒的骨頭開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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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痛提醒她危險。
裴寄酒毫不猶豫,“這次我先來。”
裴寄酒抽出自己的刀,她已經(jīng)很少用這把刀了,但是既然要斬神,還是用自己熟悉的刀比較好。
說實話,裴寄酒并不緊張,甚至有種躍躍欲試的沖動。
神嗎?
殺掉試試。
善言那個冒牌的半神很輕易就能被斬殺,不知道這個冒牌的全神會怎么死,或者是她怎么死。
裴寄酒腦海中盡是瘋狂的想法,邊楚大概是猜出來了,卻只是抱了一下裴寄酒,什么都沒說,讓出路來。
一時之間,一片靜寂。
所有人的視線都放在裴寄酒和那個男人身上,那男人身上沒有武器。
白澤皺眉,如果是神,為何不早點出手除掉裴寄酒。
生死尺和禳災(zāi)祭都放在凈慈寺中,差了這兩樣陣法就算成形也需要時間。裴寄酒揮出第一刀,這一刀直接劈裂了擔(dān)架,那坐在擔(dān)架上的男人被身后的那個“神”輕微推了一把,就到了更安全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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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神”不過踏出第一步,就已經(jīng)走到了裴寄酒面前。
裴寄酒毫不猶豫砍下第二刀,這一刀直接掀起颶風(fēng),飛沙走石,那飛起來的砂礫如同鋒利的暗器,在場的人慌忙躲避。
他們看不到裴寄酒和那個男人是怎么打的,只能看到黑暗像是被卷在了一起,須臾之間天竟然大亮,然后云層仍舊翻滾,如同大片的波浪,波浪中閃著金色的閃電,陣陣?yán)坐Q響起。
而黑暗聚集在裴寄酒和那個男人周圍。
桃花枝站在了邊楚的身后,她的聲音清晰地傳進(jìn)邊楚的耳朵中。
“師父,我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桃花枝是妖怪,常常憑借本能來行事,對吉兇非常敏感。
就連邊楚都覺得不好,裴寄酒給了她一口魔氣,而這口魔氣此時如同冰塊一樣在她四肢流淌。
這口魔氣可以幫助她,同時也可以讓她感受到裴寄酒的所在。
難道只能等嗎?
忽然風(fēng)暴轉(zhuǎn)移了,轉(zhuǎn)向了更遠(yuǎn)去,那黑暗移動著。
白澤一愣,那黑暗停住的地方正是陣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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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停在了陣眼上。
不知為何,白澤覺得毛骨悚然,像是一種預(yù)兆,一種死亡的預(yù)兆。
殺陣開了。
邊楚不再等,跳進(jìn)那沉沉的黑暗中去,桃花枝沒能拉住她,瞬間就看到邊楚消失在黑暗中。
邊楚一進(jìn)去,就發(fā)現(xiàn)如同風(fēng)暴一樣,那里面混亂無序,雷電和風(fēng)暴混雜在一起。裴寄酒的刀已經(jīng)斷成了兩半,而那個男人仍舊如同漫步一般輕松。
邊楚奔上去,將手中的劍扔過去,裴寄酒接過劍,而男人只是稍微扭頭看了她一眼。
裴寄酒心頭猛地一跳,拿著劍快速往邊楚那邊跑,想要抓住邊楚。
但更快的是一道閃電,那男人手指間的那絲閃電直接擊穿了邊楚的頭。
裴寄酒只來得及抱住癱軟在地的邊楚。
邊楚嘴里沁出一口血,裴寄酒將劍直接插在地上,劍有半神之力,那把劍開始發(fā)出不一樣的光芒,那光將黑暗都掩蓋住,直接塑造了一個小小的結(jié)界,包裹住裴寄酒和邊楚。
裴寄酒抓住邊楚的手。
人人都可以死在她前面,就是邊楚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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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瞬間,裴寄酒立刻就下了決心,抓住了邊楚的手,魔氣源源不斷地傳進(jìn)邊楚的體內(nèi),與此同時,裴寄酒將自己的魔丹渡給了邊楚。
沒有了魔丹,裴寄酒再也支撐不住形體,那詛咒的烈火燃燒皮肉,最后只剩下半邊骨頭。
裴寄酒抓著邊楚的手,低著頭笑起來。
這就是她的結(jié)局。
不被誰控制的結(jié)局。
雖然也是死。
裴寄酒的骨頭抓著邊楚的手,她已經(jīng)抱不起邊楚了。
那火是如此之旺,不僅僅是皮肉,連骨頭都燒透,魂魄都燒盡。裴寄酒想要抬頭再看邊楚一眼,但是這么一件簡單的事情她都做不到了。
裴寄酒一死,她和邊楚之間的短暫結(jié)界就立刻被打破了。
男人仍舊是一臉漠然,手指間竄動雷電,隨手一甩,那雷電直擊邊楚額頭。
在這一刻,邊楚睜開了眼睛,然后用手抓住了襲擊自己的雷電,光消失在她的指尖。
師父1
既然下了決心,就要去做,邊楚一貫想得開。
痛,好痛,體內(nèi)的靈脈被沖斷了,只剩下魔氣肆虐,痛到邊楚沒辦法思考,全身都圍繞著沒有被吸收的魔氣。
頭好痛。
有人在說話。
“一出好戲……”
是誰?
“哈哈哈哈哈,凡人真有趣。”
是誰?
“裴寄酒這么尋常的命格居然能做到這一步,真厲害�!�
到底是誰?
邊楚雙眼不自覺流出血淚,無知覺環(huán)顧四周,有個奇怪的男人正看著自己,邊楚視線掠過他,看向那最惹人注目的插在風(fēng)暴中心的劍上。
那聲音正是從劍上傳出來的。
邊楚跌跌撞撞站起來,雙耳感覺到了濡濕感,隨意用手抹了一下,抹了一手的血,邊楚茫然地望著手上的血,并不理會,一步一步走到了那把劍處。
邊楚機械地俯身,手指抓住了劍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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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
邊楚腦海中浮現(xiàn)了這兩個字。
無憂是什么?
□□!
那陌生的聲音又出現(xiàn)了。
將什么□□?
劍?
劍是什么?
邊楚踉蹌著倒下去,手指順著劍柄往下滑,被劍鋒割得滿手都是血。邊楚注視著手中的鮮血,不太理解這是什么,低下頭舔了一下。
鼻尖就沾了一點血。
男人五指之間醞釀出一團壓縮的亮光,那亮光如同閃電一樣刺眼,輕輕一推,將這如同雷電的亮光推向邊楚。
而邊楚,重新握住了劍柄,那亮光在那瞬間籠罩住了她,然后
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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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一愣,下一秒拿著劍的邊楚出現(xiàn)在他面前。女人的眼睛直直盯著他,那眼睛里像是籠罩著兩團火,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人類的情緒。
就好像只有皮囊還活著,而內(nèi)里已經(jīng)消亡了。
殺!
殺�。�!
邊楚拿到劍之后只有這么一個本能,那劍好像也是這么想的,勢如破竹,直接劈開了黑暗。
邊楚只剩下本能,她不知道自己的劍招是如何,男人的靈力是如何強大。邊楚拿著劍迎上去,對手是誰全然不顧。
男人用兩只手指夾住了攻過來的劍,這樣應(yīng)該就夠了,不對
男人用兩指撥開劍,迅速往后退,這把劍不對,他的手指馬上感覺到了疼痛。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感覺到痛了,他只感無盡的涌入身體的力量,和掌握世界的篤定和安全感。
邊楚七竅流血,仿佛不知道痛一樣,仍舊是揮劍,將那風(fēng)暴和黑暗吸收在劍中,追著男人而去。
殺不死。
邊楚模模糊糊想著,殺不死,她殺不死他,但是她要殺死他,無論付出怎么樣的代價。邊楚忽然往后飛去,腳步輕踏在空中,她的劍指向了黑暗外的那一群人。
有了修為加成的昆侖劍法原來是這么快。
邊楚拿劍飛過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做好了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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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枝躲在人群中,但是邊楚很快就殺掉了一大批人,邊楚攻過來的時候,桃花枝才拿劍回?fù)�,“師父!”邊楚的劍是這么快,快到她根本招架不過來,邊楚的劍劃過她脖子的時候,身形在她旁邊一閃而過,桃花枝伸出手想要抓住邊楚,但是什么都沒有捉住。
也許是動作太快,邊楚眼中流出的血淚斜著臉頰飛落了下來。
最后一個活下來的是個妖族,那氣味很復(fù)雜,邊楚不在意他是誰,只知道要殺,殺而已。她的劍上一直都在滴血,血落在地上,不知為何,邊楚只能聽清楚這個聲音。
如同滴水聲。
大概滴了百來次。
男人并未阻擋邊楚的行動,他看著邊楚殺人殺妖,殺掉息壤一族的所有人。本來就是殺陣,最后只能活下一個人。
只要最后殺掉了這個女人就好。
神是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蘇醒后需要做什么,他要力量,他需要力量,而現(xiàn)在他的力量還不夠。
還差一點。
邊楚終于停了下來。
而劍上仍舊在滴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
邊楚看了一眼滴在地上的血,她手上的傷口已經(jīng)停止了流血,但是劍柄上沾了血,如同洗不掉的污漬。
男人率先出招,邊楚慢了一拍去擋,劍差點被男人一掌劈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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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楚在殺人,同時也是在吸取死去的人的運勢,這一切都在無聲無息中發(fā)生,她不知道,也不懂,但是卻知道如何攫取更為強大的力量。
邊楚心里這么想,這把劍大概也是這么想的。
男人的靈力如同浩瀚的海洋深不見底,邊楚也是越戰(zhàn)越勇,她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男人也是如此。
晨昏日夜。
邊楚只是揮劍,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殺掉面前的男人。
殺掉他!
殺掉他!
那渴望如同喉頭要滲出的血,邊楚咽下這點心頭血,前塵往事皆拋之腦后,唯有這個念頭越來越清楚。
邊楚最后用了九重天,這一招叫九重天,但連九重天三個字她已經(jīng)不太明白意思。
心中想著九重天。
什么是九重天?
劍嗎,劍是九重天嗎,還是殺意,亦或是痛苦。
一想到痛苦,痛苦便重新回到了邊楚的身上了,就好像不記起的時候會忘記痛,但只要一旦記起那痛就重新纏住四肢和五臟六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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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痛,還是身體痛。
痛是什么?
劍,誰的劍,裴寄酒的劍。
裴寄酒是誰?
席卷一切的狂風(fēng)重新開始蔓延,衣袍被風(fēng)鼓鼓吹著,邊楚的劍刺穿了面前男人的心臟,既然目的達(dá)成,那該暢快大笑。
邊楚面無表情,看著面前的男人如同狂風(fēng)一樣席卷消失,刺穿他的劍落在地上。
邊楚沒有去撿。
風(fēng)吹動邊楚的頭發(fā),她黃色的衣袍被吹得獵獵作響,衣袍上已經(jīng)盡是鮮血,她轉(zhuǎn)身,看向不遠(yuǎn)處正發(fā)著光的一把斷刀。
這段短短的路她走了許久才走到。
邊楚撿起這把斷刀,刀的另外一半已經(jīng)碎成粉末再也找不到。
那把劍忽然自行浮在了空中,散發(fā)出瑩瑩光芒。
邊楚轉(zhuǎn)過頭望向那把劍,劍飛到了邊楚面前,似乎是示意她拿起來。而她已經(jīng)不打算要了,她不喜歡這把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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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懵懂地知道自己不喜歡,既然不喜歡,那就折斷好了。
不喜歡的東西不需要存在。
邊楚模模糊糊想著,直接揮動手中的刀砍向那把劍,那劍卻逃開去。
邊楚拿著刀往前追趕,現(xiàn)在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將劍斬斷。
這把劍靈活莫測,像是具有人類的思想一樣。
邊楚兩眼無神,但是招式卻行云流水一般,就好像她自己本身就是一把劍一把刀,一把鋒利的武器。
劍招?邊楚不知道什么是劍招,只知道不管手上拿的是什么武器,對手是什么,就應(yīng)該這么出招。
恩怨情仇,生老病死,皆可以斬盡。
令人牙酸的“鐺”的一聲。
邊楚捉到了這把劍,毫不猶豫揮刀往下砍,切金斷玉,刀很鈍,但在邊楚手中卻是可以砍斷一切的神物。
劍斷成了兩半。
一個人影從劍中漂浮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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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楚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個人影,這個人影五官極普通,看起來很和藹。
那人望著她,而邊楚只覺得厭惡。
她沒有動手,因為她知道這個人影就要消散了,何必提前讓他痛快死去。
“沒想到倒是你撿了個漏�!�
人影如此說道。
邊楚不懂他的意思,現(xiàn)在她的一切全憑本能行事,她不知道這人的意思,也不關(guān)心她什么意思。
“果然怎么算都會有漏洞�!�
人影嘆道,神情坦蕩。
邊楚抱著刀,坐在了地上,仍舊還是痛。雖然不知道痛是什么,但卻覺得痛。
那人影沉默了片刻,打量她,忽然問了一句,“我觀你面色,你的命格很奇怪,有沒有興趣讓我?guī)湍闼阋回�?�?br />
邊楚一聲不吭,只是抱著刀。
人影想要邊楚的身體,如果他能擁有邊楚的身體,但現(xiàn)在恐怕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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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什么時候消散的,邊楚不知道也不關(guān)心。
陣法破了,黑暗從外面鉆了進(jìn)來,月光照在血色的大地上,仍舊柔和靜謐。
邊楚拿著刀往外走,她不知道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月光落在小徑上。
仿佛是要去找什么重要的東西。
邊楚走了很遠(yuǎn),下雨的時候雨水打在身上,下雪的時候雪花落滿身體。
邊楚只是抱著刀,去找一樣很重要的東西,她不說話,有人要動手她就殺人。
世上都傳有這樣一個瘋子。
瘋瘋癲癲,不知道要做什么。
邊楚腳下的鞋極好,穿了很久都沒有穿壞,不知道走了許久,大概是快到春天的時候,她看到了顆枇杷樹。
那枇杷樹開滿了花,花是小小的白色。邊楚注視著枇杷樹上的花,她望著這小小的花,望了許久。
然后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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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全部想起來了。
想起來裴寄酒死了,想起來她殺了許多人,殺掉了她的徒弟桃花枝。
邊楚伸出手想要摘下一朵花,在半途放棄了。她想起了許多,也知道了許多。
神?
不知道神會不會后悔,不過如果人成為了神
人會后悔,那想必神也會后悔。
那個叫做宋照的人不知道有沒有后悔,想必是不后悔的。
以殺證道。
邊楚仍舊看著枇杷花。
她要裴寄酒承諾不要亂替她招魂,她要裴寄酒克制,她還真是蠢,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怎么能讓裴寄酒做到。
裴寄酒沒有那么重要,她也沒有那么重要。
邊楚一貫想得開,但事到臨頭才發(fā)現(xiàn)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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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寄酒的確沒那么重要,但是對她很重要。
那瘋子后來真瘋了,開始無差別殺人,只要是修仙之人都難逃那瘋子之手。
世人都傳,傳得沸沸揚揚,人人恐慌。
但某一天,大地上金光閃爍,云層中似乎藏著天空。
那景象極美極壯觀。
那是有修仙者成神。
神!
等有人終于趕到的時候,那地方什么都沒有,只有一株枇杷樹,明明天氣寒冷,但那樹上開滿了花。